可惜无辜的小李同志刚出新手村就遇到了WBASI级别的催眠大师。
10分钟后,颜序贴心地给呼呼大睡的小警探先生披了件外套,随后畅通无阻地走出了警司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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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江如一条严格的切分线将城市切割成新城与旧城,又将下辖的区县划出了三六九等——几乎无法受到城市辐射作用的丰晨村简直像一座孤岛,在繁华热闹的新春前夕扮演着一抔江边的野坟。
颜序驱车行驶在沿江的道路之上,四肢与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由于心理应激产生的躯体化症状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演化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就连以平稳安全著称的四驱G65都在道路上扭出一个诡异的偏摆,差点儿翻进江里。
这种状态已经绝无开车的可能,颜序干脆解了安全带,徒步寻找魏长黎的身影。
其实“寻找”这件事在他很小的时候也做过,甚至是经常如此。
小小的他们将这个游戏称作“捉迷藏”,游戏地点则选在开满鲜花的“苗圃”……很童话很梦幻的叫法,可实际上那时候的颜序只是在不同的日子里机械地持续一个动作——
亲自翻开一块又一块圣洁的蒙着面的白布,看看这些即将要烧掉的小床里有没有自己要找的那个身影。
白布之下那张小小的面孔不常常是安详的,大部分都会呈现某种被实验榨干价值的青黑色,有的甚至产生了扭曲的变异一样的畸形。
可颜序仍然不厌其烦地进行着这场“游戏”。
很幸运的是直到最后,颜序也没有在那些数不清的苗圃中找到魏长黎。
但魏长黎这边的情况恰恰相反。
他仿佛天生对颜序有种特殊的感知,总能避开各种被发现的危险找到被人刻意藏起来的颜序,并短暂地说服他进入两人乌托邦式的秘密花园中,度过时间如飞的一个小时或者十几分钟。
小魏长黎会趴在小颜序的膝头蹭只有他被允许看的书,偶尔也会撒娇求他抱自己到秋千上玩一会儿。
他曾用稚嫩的声音对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保证:“我永远都能找到你,哥哥。”
魏长黎并没有骗颜序。
纵然他已经在所有人的默许与操持下忘记了那段惊悚而复杂的往事,却仍在自己16岁再一次见到颜序的时候对他萌生了某种“一见钟情”的情愫。
其实他的生命里根本没有什么一眼万年非君不可的存在,只不过是曾经那个孩子跨越了冗长的时间、挣脱了被卡在原点的记忆,再一次宿命般地找到了儿时的那个人,矢志不渝地兑现着自己的承诺——
我永远都能找到你。
荒草窸窣地晃动着,偌大江面上倒映着人世间一切的喜乐与不堪。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缥缈的乘着风的声音,颜序眼瞳中映亮了江波中的水色,某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并且程度已经严重到连打三针23号都压不住的地步。
然而那个缥缈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但很快被一阵扰人的烟花炸开的声音淹没。
“砰!”
水面被五彩斑斓的焰火映亮,金色的光芒如一颗颗坠落的流星,点燃了沉寂的江带,璀璨得近乎灼目。
在这场盛大浩瀚的烟花雨中,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之上,他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差到极点,好像一缕荒山野渡中游荡的亡魂,即将在热闹的新年里永恒地消散。
然而在这一幕里颇为喜感的是,他手上还拖着一个死狗一样的男人,显示出某种就算灰飞烟灭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幽默信念感。
那个身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从孤魂化作实体,又从实体化作一个浑身带伤的血人。他终于支撑不住地将手里那最后一位嫌疑犯梅华勇甩在了地上,并三步一摔两步一踉跄地砸进了已经应激到几乎动弹不得的颜序怀中——
“新年快乐……”
他将自己的嘴唇贴在颜序冰冷的唇上,身体却油尽灯枯版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颜序伸手拖住他,手指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粘了几乎干涸的血。
“妈的,”魏长黎艰难地笑起来骂了一声,又补充了句,“要是所有年都跟今年这个情况一样,我以后也不要过年了。”
话毕,他昏死在颜序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