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五心中爱怜,抚摸着江衔月的肚子,久久不能平静。
一会儿想起陆氏来,想到她生养自家兄弟六个,也不知吃多大的苦,遭多大的难,他们如今长大,却也少不了让她牵肠挂肚,没个安闲受用的时候。
一会儿又想到岳母程氏身上,想她生养自家娘子,却不曾见她长大,看她出嫁,若是见着,知她也要受这样的苦,还不知要怎么心疼。
最后念头又转回眼前人身上来,想她小小年纪,就为人媳、为人./妻、操持家事,井井有条。眼看着又要为人母,却不惊不惧,倒比自己这个大男人还沉得住气,一时又是敬佩,又是怜惜的,心里眼里的爱意要化成水淌出来似的。
江衔月叫他看得发慌,推他道:“你瞎捉摸什么呢,快说想吃什么,这都晌午,该做昼食了。”
钟五依旧让她躺着,见起风了,又拿一件外衫给她披上,“你好好歇会儿,想吃什么,我去做。”
江衔月都躺一上午了,她也不是能闲得下来的性子。而且怀孕了虽说不能干重活累活,但是也不能一味躺着,好好的人见天躺着只怕都要躺坏。
她跟钟五据理力争,钟五好歹让她一起进了灶房。
正好有空闲,两人便商量着做春饼吃。
晨起买了豆芽,菜圃里有新鲜水嫩的韭菜,荆芥也长出了嫩叶,可惜青瓜才刚搭上架子,还没开花。
倒是去年的青萝卜和胡萝卜存放得挺好,都埋在地窖里,现扒出来吃,虽不如刚出的时候水嫩,也没糠心儿,水分还挺足。
还有南瓜,切了丝清炒,卷饼里也好吃。
钟五和面,擀饼,江衔月把粥煮上,又坐在木凳儿上择菜洗菜,俩人准备得倒也挺快。
家里新买的这个擀面杖是两头尖的那种,钟五不大能用得好,擀出的饼总是不圆。
江衔月教他,“先不擀,揪成饺子大小的面剂子,手按成饼,摞一层多撒些面,几个叠成一摞擀。”
钟五照她所言,果然擀了一摞又大又薄的饼出来,并不粘连。江衔月又叫他找个窄沿儿的盖碗倒扣下去,一按,一摞薄如蝉翼、圆如满月的春饼就成型了。
“还是你有主意!”钟五回头一笑,又扭过头来,如法炮制将剩下的面都弄好,裁出来的碎边儿直接晾到盖帘上,正好今晚煮夕食或是明早煮朝食用,倒也方便。
把饼蒸上,钟五切好菜,准备炒呢,江衔月拦住他,“我来炒。”
上次吃春饼还是立春的时候,那会儿她孕期反应严重,闻不得丁点儿油烟味,饭菜都是钟五做的。
还是老毛病,他做的饭也有味儿,但盐味儿是盐味儿,糖味儿是糖味儿,没有那种酸甜苦辣咸的烟火味儿。习惯使然,他做饭又偏潦草,虽不算难吃,却不如她做得有滋有味。
江衔月现在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嘴里,可不想让他操刀,一会儿再没胃口。
钟五只好笼起火塘,让她坐在一边炒菜。
不过多时,饭菜就好了。一道清炒南瓜丝,一道炒合菜,一道香醋青红丝,最后又炒了个土豆丝,都是爽口的。钟五不爱吃咸甜口儿的酱爆肉丝,江衔月就做了个酸甜口儿的鱼香肉丝,也算是个荤菜。
两人坐在大槐树下,慢悠悠吃完这顿饭。
收拾罢,钟五送她回房午休后,就动身去了县城。
他前脚出门,后脚陆氏就抱着平安过来,寻江衔月说话。
“你说的做媒的事儿,我也觉得好。就是这事儿咱去说只怕不成!”
说到这儿,陆氏也犯难。虽说大胜家的经过那一场闹剧之后,对他们的态度就不像之前那样看不顺眼,但她那霸道性子,真要过不去那个劲儿,他们要上门去说,还不定怎么给他们没脸呢。
江衔月也觉得棘手,“要不先放放,等柳昭明安定下来。都同村同里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张罗,胜大嫂就把他看眼里了。”
陆氏想想也是,想当初自家娶媳妇儿的时候,老头子还知道“徐徐图之”呢。现在别人家娶媳妇儿嫁闺女的,他们反倒急起来了,这也真是怪让人笑话的。
便道:“说得是,那就观望观望,实在不行,倒是有个人,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陆氏细细道来。
江衔月一听,果然有理,将此事放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