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念,其实我比我想象的更加理解你。
我,不过是你的执念罢了。
执念只是我们找来,为了活下去的东西。
真正让我们的生活放彩的,是执念以外的东西,长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活在执念之外的世界,也活在我们之外。
当有一天你放下执念的时候,你会发现,我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罢了。
林知韫站在盥洗台前,水珠顺着指节坠落。镜中人眼尾泛红,鬓角的碎发已有些星白,右手上还有被咬过的齿痕。
她用鼻尖轻触那块齿痕,轻轻地吻了上去,虔诚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月光斜切过玻璃,她径直向窗台走去,窗台的陶瓷土盆李蜷缩着有些干枯的绿萝,泛黄便签蜷缩一角,钢笔字洇着水渍:“记得浇水”。
看起来还是忘了浇水。
她拧开龙头,盛了水,浇在了那几盆绿萝上。当水漫过枯叶时,那些蜷曲的枝条舒展了许多,像溺亡者抓住浮木般拼命吮吸着水珠。
推开窗户,夜风吹了进来,远处高架桥的嗡鸣与蝉鸣撕扯着,像无数细小的针尖刺进耳膜。困意全无的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犹豫了很久,终于,她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灼烧声与心跳声逐渐重合,像两枚生锈齿轮在胸腔深处缓慢啮合。
第二天一早,陶念醒来时,头还是有些疼,带着宿醉后的晕沉和不清醒。她记得昨晚前半段是跟陆瑾年一起去了酒吧,听她倾诉来着,后来想起了林知韫,就难过得喝了很多酒,再后来,林知韫就来了……
该死,陶念是真的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特别委屈,对着林知韫哭了很久。她不知道残存的理智还剩多少,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门锁转动声打破了寂静,林知韫端着两个骨瓷杯站在晨曦里,左手是蜂蜜水,右手是冰美式,倚在门背上,笑吟吟地问,“解酒还是消肿?”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陶念支起上半身时扯松了睡衣领口,她接过了蜂蜜水——还是先甜后苦的好。
她望着对方熨烫妥帖的衬衫领口,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们独处的第一个早晨。可是她却有些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早知道这样……
“你的陆姐姐昨晚要赶回航城,她们今早还有重要会议。”林知韫把咖啡轻轻推向床头柜边缘,“我买了早饭,你可能来不及吃了,一会儿给你装上带走。先去洗漱一下,我送你上班。”
陶念抬眸欲言又止地看着林知韫,睫毛颤动两下,喉头滚动着未出口的追问:“虽然我酒品挺好的,但是有点断片了,以防万一还是问问你,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林知韫狭长的双眸扫过她有些涨红的脸颊。
陶念顿时松了口气,从林知韫的行为上来看,应该是没有的对吧。
“不过建议你还是戒酒吧。”林知韫幽幽说道。
“为什么?”陶念不解。
“因为你喝多了酒会咬人。”林知韫垂眸瞥见她泛红的眼尾,忽然笑出声,她举起了她右手的虎口,昨晚的齿痕依旧清晰可见。
陶念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我又不会无缘无故咬人,多半是你强拉着我走,我没同意,武力抵抗来着。 ”陶念走到盥洗台前,一边洗漱,一边为自己辩解——此刻她的心里慌乱极了,但是嘴上可不能输。
“很疼。”林知韫只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陶念只觉背后幽幽地飘过一阵凉气。
林知韫看她手上的动作愈发慌乱,笑着说,“陶念,你要补偿我。”
“那要不,我改天请你吃饭?”陶念的眼神里有些心虚,她转身要回卧室换衣服,想不到林知韫快步跟了进来。
“我要换衣服,快迟到了。”陶念哭笑不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林知韫这么会胡搅蛮缠。
林知韫一把抓起陶念的手机,用她的面部识别解了锁,打开陶念的微信,用自己的手机扫了二维码,“我不想跟你吃饭,只想加你微信。”
陶念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一个微信,有那么重要吗?我人都在你面前了,有什么话必须微信说?”
“不许拉黑我。”林知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放下了她的手机,语气里又带着那种不容置疑。
陶念还想说什么,但是瞥见她手上的齿痕,心里还是生出了愧意,于是便依了她,点头说:“好。”
林知韫转身出去,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
等等,什么叫不想跟我吃饭?你以为我就想跟你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