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茵茵摆摆手:“没事儿,反正也是别人送的。”她顿了顿,“嫂子,听说你们在广州做生意?”
“就是小打小闹。”张翠翠低着头,手指被玻璃碴划了道口子。
“其实……”罗茵茵犹豫了一下,“我爸认识药材公司的领导,要是你们真想做这行……”
张翠翠猛地抬头,正对上罗茵茵真诚的目光。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城里媳妇或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高在上。
“还是算了,弟妹,你和大秋刚结婚,别因为我们的事儿老麻烦亲家,再说,去广州那还能顺便捎点东西回来卖。”
罗茵茵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给张翠翠出主意:“嫂子,油田工人自己就发衣服,这边对衣服没那么多需求,我看弄点磁带回来卖肯定好卖。”
张翠翠一想,这可不是,油田工资高,发衣服,福利也行,但这磁带什么的就没有,用后世那些时髦话说,精神需求也得有。
嗯,要是大牛去东北拿药材去广州销货,再弄点磁带回来,可是比光带裤子回来卖好多了。
考虑明白后,李大牛就带着一家人和李大秋两口子告辞,说好了等李大秋国庆节的时候趁着休班回老家再办一次婚礼。
临走,李老娘就催着李大秋要孩子,说是有了孩子就来给看。
回村的路上,李大牛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半路上,李老娘和两个孩子都迷糊了,李大牛才说:“翠翠,我想好了。”
“嗯?”
“咱们回去就把屋子收拾出来,大秋那两间等大秋结完婚当仓库,东面两间住人。”李大牛眼睛发亮,“四果在广州学手艺,梅子在省城有门路,咱们就专做南北药材倒腾。”
“好。”她轻轻握住李大牛的手,“等大秋办完婚礼,咱们就动身去东北找小姑。”
不过最重要的现在还是李大秋回老家结婚的事儿。
国庆前的李家村,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清香和油漆的味道。李大牛蹲在新房的台阶上,盯着手里皱巴巴的清单发愁——门窗要刷漆,地面要铺砖,还得置办一套像样的家具。
“大牛,这钱你拿着,”李老娘颤巍巍地从蓝布包袱里掏出一叠钞票,最大的面额是五块,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这些年攒的棺材本,统共八十三块六毛。”
李大牛鼻子一酸:“娘,这钱您留着……”
“傻话!”李老娘瞪眼,“茵茵是城里姑娘,咱家不能让人看扁了!”她指着西墙,“那儿得挂幅山水画,我听说现在城里时兴这个。”
正说着,李三木拎着两瓶白酒晃进院子,“大牛,忙着呢?”他踢了踢堆在院里的木料,“这椽子不够直啊,要不我找我表哥再拉几根来?”
李大牛不动声色地挡在木料前,“不用了,够用。”
晚饭后,李三木赖着不走,非要帮李大牛干活。
“大牛,听说大秋分的是筒子楼?”摆弄着木头,李三木状似无意地问,“他们石油厂还招人不?”
李大牛手上动作一顿:“咋,你想去?”
“哎,我这妇女主任也当不成了……”李三木叹气,“韩家那帮人处处给我穿小鞋,”他突然压低声音,“要我说,大秋太老实,得有个自家人帮衬着。”
厨房外,李大牛攥紧了拳头。他太了解这个堂哥了——嘴上说着帮忙,实际是想扒着大秋吃商品粮。
夜里,张翠翠翻来覆去睡不着:“大牛,三木要是真缠上大秋……”
“不能让他得逞,”李大牛咬牙,“等办完婚事,我想办法带他走趟东北。”
第二天刷墙时,李老娘突然说:“三木这孩子机灵,要是能跟大秋去城里……”
“娘!”李大牛差点摔了油漆桶,“大秋刚成家,您这不是添乱吗?”
李老娘嘟囔,“自家人总比外人强……”
中午歇晌时,李大牛看见李三木蹲在灶台边,正在烧火。
真是的,李三木这人,讨人喜欢还真有一套。
不过没用,李大牛是亲哥,还没跟大秋出去呢,轮到李三木,还得等呢。
晚上,李大牛就和李老娘直说了,“娘,三哥要是让你和大秋说去,你可不能答应。这才刚结婚,还没扎根,你可不能捣乱。”
李老娘哼哼两声,“我知道,我不是看着他没了妇女主任,这不是和我们家也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