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背上,算着两人的年龄差,三岁……好像,也不会有什么代沟……
他看向尤景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他确信刚才时凌舒口中的昵称就是在呼唤尤景,心里格外憋闷,又想起两人交头接耳的亲密画面,眉头紧锁。
“这个模型,我怎么用着这么奇怪?”尤景困惑的声音把他突然拉回来,盖好自己的小心思,又尽职尽责地开始解答。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快,才刚五点钟,天空便被蒙上了一层黑色,衬得馆内的灯光更显得惨白。
尤景轻揉一旁时凌舒的头顶,凑到一旁轻声唤道:“起来了,去吃饭。”
“你做好饭了?”时凌舒缓缓掀起眼皮,脑袋还晕乎乎的,下意识接了一句。
亲昵的动作和对话纷纷落入男人黑色的瞳孔中,他想要移开眼,眼神却怎么也移不开,黑色发丝下的冷色皮肤将他衬得格外孤寂。
“我开车。”
“啊,不用不用!开我的车吧,吃完饭我还得把姐姐送回家,之后正好咱们一起回学校。”
尤景并没有注意到云淮暗下的眼神,一手拎着时凌舒的包,一手还帮她拿着外套,看着她整理头发。
时凌舒的眼神瞟都没瞟一眼云淮,只是和尤景说笑着向外走着,直到三人被关进狭小的车内,才断了话头。
车停到面馆前,时凌舒先一步下车,说要去占座,云淮身子向那边一倾,可还是迟迟没打开车门。
“您也下车吧,一会儿停好车您这边不好下。”尤景张望着前面的车位。
“好。”男人眼底总算是盈上些笑意,快步凑到时凌舒的身后。
“云教授吃什么?自己看吧。”
她纤长的手指将菜谱推到云淮的面前,红色指甲油在破旧的菜单上显得格格不入,云淮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手,菜单连着她,一并被拉到了他的眼前。
“松手。”时凌舒蹙眉。
他听话地松了手,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时凌舒躲过他的视线,盯着餐馆的门口。
三人的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在吵闹的小馆子里像个坏掉的八音盒,半个小时,三人便已经站在面馆的门口。
晚上开会,各个编剧产生了极大的分歧,时凌舒看着手头被圈得乱七八糟的框架,满面愁容,今天一天的努力就算是打水漂了……
“小时啊,你这个成长历程写得就和后面对不上。”
“我倒是觉得逻辑上对得上,但放进情节的话,就不是很有意思了。”
“我感觉还可以啊,情节后面还要设计,这个框架稍微改一些就可以用。”
……
编剧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方灵作为总编剧也是一筹莫展:“这样,今天线上也说不明白,明天下午来我这里开剧本会,争取明天把框架打出来,今天就算了,都自己捋捋。”
挂断视频,时凌舒捧着电脑来来回回的看,这几页的内容被她改来改去,刚才编剧们的提议全被她改了一遍,但顺下来还是奇怪。
刚想发给方灵问问,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打了个哈欠,哄着自己去洗了漱。
擦着脸,就听见门外“咚”的一声,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实心的大物件砸在了地上。
她吓得一动不动,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贴在猫眼上向外看。
走廊里是亮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僵直着身子站在玄关处很久,外面再也没传出声响。
刚放松下来,却听到“咚咚”的两声。
被敲响的,是自己家的门!
她吓得快哭了,眼底已经蓄上了眼泪,她慌慌张张地跑进屋子,拿完菜刀就转身跑进卧室,四处找着手机,
先一步出现的熟悉号码打断了她的动作,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铃声反反复复地响,断掉,然后手机再次响起来。
“开门。”
门把手转动的瞬间,被猛地拽开,酒气先一步侵入房间,紧接着一个冒着凉气的拥抱将她塞进怀里。
大门“砰”的关上,时凌舒身子被冻得一哆嗦,突然醒过神,使劲将他推开。
肩膀被抓住,她被钳制在臂弯中,两人凌乱的步子向墙壁奔去,后背贴上凉丝丝的墙,她一颤。
“啪唧”
背部凸起的骨头碰到开关,光线消失殆尽,只有透色的月光混着屋内潮湿的空气,轻洒在紧贴着的两人身上。
“你看看我,好不好?”
颈边是他冒着热气的话语,不断重复着,像个没完没了的漩涡,时凌舒仰起头靠在墙上,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她突然觉得自己站在暴风的中央。
“就像现在,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他干涩的嘴唇在脖颈开合,泪水融入她细腻的皮肤,他的嘴唇在颤抖,“你说句话,好不好?”
“没什么可说的……你实在不舒服,我给尤景打电话,让他送你回家。”时凌舒的声音淡淡的,说着就要拿出手机。
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一把掠过手机,扔在了地毯上,手臂的力气像是要将她的身体挤爆。
不知道是因为他嘴里的酒气,还是身体的不适,时凌舒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胳膊却是突然来了力,双手猛地掐住他泛红的脖子,
“你给我正常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毫无波动,只是大声呵斥着他,力气大得将他摔向了沙发。
“你掐我……”他笑出了声 ,仰头眯起眼盯着她,“继续,继续……如果你喜欢的话。”
“你是不是疯了?”她拢起散落的发丝,盈满泪水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那你可怜可怜我呗。”他的表情吊儿郎当的,声音却带着比夜色还浓的悲伤,开玩笑一般说着。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手指用力揪住他凌乱的短发,向后狠狠一拉,颈部线条瞬间绷紧,他被迫仰着头,看向她,“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好吗?我现在告诉你,你的身份只有尤景的导师,好不好?”
他没说话,泪珠却顺着脸颊流到下颌,滑进敞着的衬衣里。
“不舒服就回家,别在我这里发疯。”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亮,俯视着跪在面前的男人,眼底的愤怒与委屈毫不掩饰地冲向男人。
他依旧一声不吭,月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的脸上,轻盈的蓝色拍上他的侧脸,却比红彤彤的一巴掌还让他痛。
“同学呢?我记得昨天还有这个选项呢?”
她勉强扯扯嘴角,抹过眼角的泪水:“就这样吧,算我求求你了。你不回来,我的生活过得四平八稳,你现在给我搅得一团乱麻,谁也不找谁麻烦,可以吗?”
时凌舒不想再看向他,深吸一口气:“既然你能自己躺在我家门口,那就可以自己回家。回去吧,实在不舒服,就在沙发上休息会儿再走。”
这句话她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将沙发上的毛毯塞进他的怀里,三两步迈出客厅,时凌舒转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他孤零零的身子,心里有不忍,可还是狠狠心,进了卧室锁上门。
就在她没看见的背面,云淮布满痛苦的狐狸眼还带着一丝餍足,意犹未尽地仰了仰头,抱着毯子趴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