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兴冲冲地开口:“不如这样,叫你‘砚卿’可好?”
"你名为青墨,砚台又为墨之良伴。‘砚卿’二字虽不正式,却也有几分奇趣在里面。"
眼前人半卧半靠在床榻上,小脸还略有些苍白,眼睛却仍是亮晶晶地,一瞬不落地盯着他。
谢迟的声音不禁软了几分, “青墨,你意下如何呢?”
这句话说出口,没由来的,谢迟又紧张起来,霍青墨会满意这个称呼吗?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冒犯?
"砚卿..."霍青墨轻声念着这两个字。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他的称呼不算少,前世的“小可怜”,“病秧子”,“拖油瓶”,到现在的“纨绔”,“混账”......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在意他人的称呼,习惯性地忽略了这些称呼背后的含义。
可现在,却有人小心翼翼地称呼他为“砚卿”,多么美好而又亲昵的称呼。
霍青墨再三确认不是在做梦,眼前一起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之后。他眨眨眼,压下眼中的酸涩,尽力让自己显得神色如常,然而微颤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谢谢,我很喜欢。”
谢迟眼神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儿,像被烫到一样。
眼神躲闪,颇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去——”
霍青墨见他如此,泪意顿时散去不少。甚至“噗嗤”一声,笑得眉眼弯弯,“徐之又要离开一会儿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饶是霍青墨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谢迟的变化。先前不熟时像是骄傲的孔雀,永远拿鼻孔瞧人,说的话也是毫不客气,像是淬了毒——这曾经是霍青墨最害怕地一类人,每每对上都毫无招架之力,骂又不会骂,打又打不过,只能任别人尽情羞辱。
霍青墨小时候受惯了这些人的气,长大了也会下意识的躲开。
对于谢迟,霍青墨起初的确是想要远离的。可是架不住他三番五次的邀约,碍于情面和他的身份,霍青墨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了。
没想到几次相处下来却发现,谢迟此人并不想他当初所想的那样——骄傲自大,欺凌弱小。反而本性极其容易害羞。
便是幼儿园时的女同学,都没有他害羞的次数多。并且每次害羞总要躲得远远的,像是生怕被别人发现。
这种性子,倒像是前世霍青墨在医院遇到的那只小白猫。
春夏秋冬,无论季节,它都会在午后时分爬上窗台,缩成一团晒太阳。霍青墨便隔着窗子悄悄看它,看的久了,似乎那猫也有意识,扒拉着推拉窗,似乎是想要进到病房。
霍青墨却不能放它进来,一是医院有明文规定“病房不能养猫”,二则是霍青墨对于猫毛过敏。
霍青墨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苦笑着摇摇头。
“抱歉,我不能放你进来啦。”
他实在太无聊,竟然无聊到与猫对话。可是猫又怎么能通人言呢?霍青墨摇摇头,笑自己的愚蠢。
可那猫仿佛真通灵性一般,见状扭头便走,只留给霍青墨一个冷艳高傲的背影。
或许它是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了。
霍青墨自己安慰自己,近乎平静地接受了它再也不会回来了的事实。
结果第二天,他却听到了“喵喵”的身影。
白猫隔着窗子与他对视一眼,又懒洋洋地卧了下去,只是时不时回头看看,甩甩尾巴,像是确认霍青墨一直都在。
那只白猫一直陪伴到霍青墨被系统接走的那一刻。
而现在,霍青墨却从谢迟身上隐隐瞧出了白猫的影子。
或许是白猫换种身份,继续陪在他的身边?
*
谢迟闻言,脸瞬间涨得通红,“才,才不是。”
迎上霍青墨笑意盈盈的眼,余下的话都被咽在口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叹口气,颇有些无奈地笑了。
“砚卿,你又拿我取笑。”
恰巧有婢女捧了煎好的药上前,谢迟伸手摸了下碗壁,不算很烫。
这才放下心,取下碗来,一手端碗,一手执匙,竟是要直接喂霍青墨的架势。
那婢女哪见过这等场面,忙上前要接过谢迟手中的活,却被身后的嬷嬷一把扯住。
那嬷嬷皱着眉,向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退下。
她不敢犹豫,低着头小碎步退了出去。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她是知道床上那位的,霍府的二公子,曾是个纨绔,现在似乎也不是了。
也听闻了小侯爷与其交好的传言,只是交好归交好,也不能好到这种亲自侍疾的程度吧?
倒不像是好友,反而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的一激灵,却又觉得不可能。
小侯爷那般人物,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怎么会对一个男人——虽然那个男人的确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存在,露出的肌肤泛着白绸般的光泽……
谢迟不知道那婢女在想什么,或者说,连婢女的离开他都没有察觉。
他满心满眼都在眼前人身上。
“砚卿,这药便由我来喂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