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松一惊,怔怔道:“慎之你——”
“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方弥谨倏然一笑,道:“这不是见山这些年常说的吗?”
张向松哑然。
他头几年见方弥谨意志消沉,确实说过几次,可那都是随口说的,他怕方弥谨将心力都耗在寻谈郁李这事上。
方弥谨半仰着头看着窗外干枯的树枝,轻声道:“那棵树是郁李应下婚约那日给我种下的,一直长得很好,可几年前却死了,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救活。”
张向松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有一棵枣树。
方弥谨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这棵枣树是生是死,没人在乎的。”
他长舒一口气,道:“是时候跟谈家取消婚约了。”
“当年不取消,为何如今反倒要取消?”张向松不解。
“那位谈二姑娘想必已经离开谈家了,天一亮,她就该离开京城了。新娘都跑了,这婚礼再怎么也办不成了,索性就取消婚约,我可不想强人所难。”方弥谨神色淡然,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张向松走上前去,看着他说道:“慎之既然有些喜欢那位姑娘,为何要放她走?”
“见山魔怔了?这话竟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方弥谨故意刺他。
张向松懊恼地后退一步,讷讷不语。
方弥谨解释道:“郁李讨厌拘束,这婚约绑了她十年,她定然厌烦了。若是旁人顶着她的身份与我成婚她会生气的,我不想她生气。”
张向松听不明白,可见他走出上段感情,重新喜欢别的女子,也松了一口气。
痴情之名固然备受赞扬,可身处其中总归是不好受的,他倒宁愿方弥谨是个风流浪子。
“等过些时日,我会抽时间去找曲姑娘的。”
张向松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只愣愣道:“你找她作甚?”
“自然是求娶她。”方弥谨语调轻松,仿佛这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张向松瞥了眼方云宝,道:“这样挺好的,虽然身份不太匹配,可你难得遇上个喜欢的……嗯……就是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闯荡,你放心?”
“无妨,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她了。”
*
李苁蓉一醒来就听丫鬟说元太妃殁了,心中不妙,问道:“陛下可有下诏?”
双儿点了点头,道:“禁三月婚嫁。”
“元太妃病了这么久,怎么偏偏在今日就……”
李苁蓉下了床,双儿给她披上外衣。
“听说陛下半夜去别院见了元太妃,正好撞见赶回来的安王殿下,这事如今闹得人尽皆知,安王无诏回京,可陛下并未有怪罪之意。”
“诏书上写了什么?”
双儿将先前看到的重要部分写了下来,递给李苁蓉。
“先皇后薨逝陛下都未曾下这样的诏书,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弹劾安王?”
李苁蓉素来关心朝政,嫁到谈家之后更是如此。
双儿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听闻大半的奏折都是,就连李侍郎都递了折子,只是不知是不是弹劾安王的。”
李苁蓉冷哼一声,道:“他这次又免不得一阵冷落了。”
“方弥谨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双儿摇了摇头。
“随我去看看那野丫头,如今这个时辰想是已经装扮好了。”
刚走出院子就见小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李苁蓉呵斥道:“跑什么!像什么样子!”
“夫人,夫人,二小姐不见了!”
“什么?你说清楚点!”李苁蓉左手捂着胸口,平复着心跳。
“我一醒来便去二小姐房间给她梳洗,可二小姐不在房间,昨日我分明见她回来了。我便又去复少爷那儿找,可那儿也没有,不知道二小姐去了何处……”
这情景,与当年何其相似。
只是当年跑过来的人是檀香。
李苁蓉僵硬着身子,道:“沉香院这么多护院,她能跑去哪儿?”
后知后觉,她竟然说了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话来。
李苁蓉吓得软了腿,双儿连忙上前扶住她。
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脆生道:“夫人,外面来了——”
“闭嘴!”李苁蓉下意识地吼道。
那丫鬟吓得缩着脖子,眼泪直掉。
双儿搀着李苁蓉,问道:“谁来了?”
小丫鬟抬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结巴道:“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方大人的小厮,带了口信,说‘婚期延后,不日登门拜访’。”
听到这话,李苁蓉这才回过神来,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