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摇曳着的额发,我默不作声地伸手覆上柏夫人放在身侧的手背。
“至少我在,我会陪你。不管是谁死了,对方都能知道,不会死得不明不白,悄无声息。”
柏夫人被我说得一愣,轻缓地笑了笑:“多谢清漪公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颗明亮的太阳,笑意更深地戳了戳我下沉的嘴角和脸颊,“气氛都压抑了。来,再接再厉,清漪公主今日便能学成出师!”
“踢毽子?不了不了,我的腿都疼了……”
“坚持坚持坚持!今日学成了毽子,明日我教你跳百索!”
“跳百索?!好有趣的样子!坚持!”
那天之后,我隔三差五便去寻柏夫人一起玩乐,她会教我东凉的游戏,我也教她赵国的游戏。她给我看东凉画师的作品,我给她吟赵国诗人的词曲。
渐渐地,我忘了自己是来和亲的假公主,是来保证东凉不会攻打赵国的筹码。忘乎所以,沉浸在久违单纯的快乐中。
“夏逸飞?”
入夜,不请自来的人背对着我站在我打造的池塘边,手里抓着不知哪儿来的轻纱,怔怔地望着池塘里盛放的紫色莲花。
夏逸飞看向我,迷离的眼神与平日里的大将军判若两人。
“公主近来可好?”
没等我回答,他抢先替我说了出来。
“喜笑颜开,想是与柏夫人相谈甚欢。幽宫长夜有知己作伴,倒是我多余了。”
他的目光在我和池里的莲花之间挪移。我看见他眸光沉了些,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院内凉风侵袭,我久久地望着夏逸飞,忽然笑了。
“来了怎么不进屋坐?”
我走到他身边邀他入室,他一言不发,拉着我步入室内。就在即将关紧门扉前,他问我:“可以吗?”
我笑着抽回手,说:“你都进来了才问可以吗,难不成我再请你出去?”
夏逸飞没说话,垂眸盯着我从他手中抽回的手。
东凉皇帝回宫,日理万机的大将军竟还有闲心来春来殿,莫不是身心寂寞了,来我这儿寻找慰藉?
我刚在心里嘲笑了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眼前朱砂色的轻纱落下,房里的所有烛火瞬间熄灭。
刚才……有风吹进来吗?
“公主……我可以唤你南风吗?”
夏逸飞的声音把我的心思拉回来,目光落在眼前隔着轻纱晦暗不清的脸上,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难道,我荒唐的念头,说准了?
“你——”
昏暗中,他掀起朱红色的轻纱,轻纱浮起顺势钻进来,然后抬起头和我一起笼罩下轻纱下。朱纱下,我看清了他的脸,也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没有距离的五官在此刻更加清晰,我从未察觉夏逸飞原来长得……那么好看。
“你欠我的,忘记了?”
我紧张地咽了口气:“没忘……可你也答应过不会为难我的……”
“我反悔了。我现在只想要你。”
他拉起我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到底是喝了多少?性格都变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夏逸飞生生拽回我。
“我没醉。”
恼怒地瞪着我。
“别找借口。做,还是不做?我要你一个答复。”
“我说不呢?”
他眼波流转,当真松开我的手。
“好。”
单薄的身影走向院内,北风吹得摇摇晃晃。我望向庭中落花,在他脚边浮起落下。
“夏逸飞。”
感受到他的脚步断了一瞬,我走向他。
“算是……报答你帮我隐藏秘密。”我拉起他的手重回屋内,“以及我发现,你不是坏人。”
遮挡视线的碎发有些碍事,我伸手拨开,夏逸飞红润布满汗珠的脸显现。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至滚动的喉结,再滑向沟壑分明的胸膛和小腹。心脏加快了几分,我下意识盯着汗珠视线向下又向上,似要把他全身上下都看透。
也许是不想被我看到这副表情,夏逸飞从我的身体一侧收回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
“好看吗?眼睛都看直了。”
“……自恋。”
他挪移开覆盖在我眼睛上的手,睨了我一眼:“我还有话想和你说,可别晕过去。”
“说什么呢……”我恼羞着抬脚,脚后跟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你体力不支倒下了我还站着呢!”
夏逸飞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唇角,带着玩味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这具身体显然还记得我,那么迎合我。”
“那倒不一定。它不过饿了、渴了,对谁都一样。”
夏逸飞无奈叹息:“就不能说一句好听的吗?坦诚地接受我……”
他的声音放轻,显而易见比平时温柔不少,我忍不住多虑:难道他今日是有心事?心情低落才来寻我安慰?
我对上他的视线,试图看透他的内心。可当事人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急促的吻落下来,挡住我所有视线。
头顶乌云密布,风声呼啸。一叶小舟在江上漂浮,最初不过小幅摇晃,紧接着是剧烈地颠簸,差一点就把舟上的游人颠出船体。豆大的雨点拍打下来,船夫仍在努力摆渡,晃动之间,游人感知危险,牢牢抓紧侧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