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的脸色不知该怎么形容,应是没擦干净的缘故不均匀地泛着黑;皮肤上随处可见石子刮擦留下的伤痕、血与尘土交融的狼狈……他像一个被践踏过的旧布娃娃,又脏又破、轻轻软软地歪陷在赵云澜的臂弯里。
一想到他在那个没有光、没有水、没有空气的绝境里埋了几十天,旧伤叠新伤、被血水浸染,赵云澜的一颗心就像咧着破口,被人用饱醮了盐水的鞭子猛抽,疼痛痉挛、愈收愈紧,就快跳不动了。
他腾出手拿过水瓶喝了一小口,低头覆住沈巍干裂的双唇,尝试着一丝一丝润进他的嘴里……
此时,天已经大亮,视野清晰,林静的方向盘把得超稳,车速也一直没提,但毕竟还在山间,不可避免地有些颠簸。
赵云澜喂了两次,不知是颠簸的缘故,还是根本喂不进,沈巍的嘴角开始往外溢水,而且水过嘴转红,逐渐变成了血色,赵云澜慌乱地用袖口抹拭着,又托起他的头深嵌在自己的颈窝里,抑制不住抽泣起来。
楚恕之睡着了,只有林静从后视镜里不时瞥一眼赵云澜,担忧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赵云澜放弃了喂水,行车途中,也没什么能做的了,他流连在沈巍的脸颊和嘴唇上,轻吻摩挲,半闭着眼、战战兢兢地感受着他若有似无的气息,只求快点到家。
沈巍找到了,对谁来说都是欣喜又振奋的事,祝红打算返回赵云澜家等人,这回大庆说什么都不愿留守特调处了,郭长城一脸不甘地眼神求问,最后祝红自作主张替赵云澜点了头——全体撤退。
龙城当日午后飘起了细雨,赵云澜的红越野在一片灰濛濛的雨雾中急驰,出山五小时后,满载着疲惫与伤痛驶进自家小区,天色晦暗,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迟归感——这个“家”,真真是久违了!
“沈巍,我们到家了!”赵云澜贴着怀里人的耳朵低声说,透过车窗他望到大庆和郭长城打着伞在院子里候着,有人等门的感觉真的很好!
赵云澜一脚踏下车,两边有人护,顶上有遮蔽,他坑着头拥紧沈巍,不渗一丝风雨,被簇拥着进了家门。
门外暗沉湿冷,门里和煦如春,竟还飘散着饭食的香气,积尘多日的家温馨明净,宛如恢复了原有的生机。
然而赵云澜浑然不觉,抱着沈巍直奔浴室:“帮忙,拿两床被褥过来,给我铺个地垫,我要替他清理!”
“老赵,沈巍怎么样了,你们怎么去了那久,发生什么事了?清理什么,你要给他洗澡吗?要不要我帮忙,对了,是不是该先吃点东西……”大庆追着赵云澜,想搭手又没处伸,想看人,赵云澜搂得紧,又没几步就闪进了浴室。
林静和他们同步,进了浴室就抢步蓄上了热水,悉悉索索地为他们打点起来。
祝红紧随其后,站在门口一伸手,把大庆给捞了出来:“我说你有点眼力架没,这种时候别光顾着好奇,也别问,他要做什么,能帮就帮,帮不上别杵着占地方,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
大庆盯着赵云澜的后背一时无措,楚恕之和郭长城此时已抱来了被褥,二话不说忙着打地铺。
浴室不小,但也没大到挤下一屋子人,赵云澜看着差不多就绪了,便开口赶人了:“行了,都出去吧,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问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