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只当是楚恕之在叫他或和他说话,并没有往别处想,他在被抱起的一瞬间,原本是想反抗来着,谁知手脚突然麻木了、根本不能动,他先是怪楚恕之多事,妨碍他自生自灭,而后没想法地重又听之任之,既然什么都做不了,怎么样也都无所谓,最好就这么从手到脚,从心到脑,全都不中用,死亡大概就会来眷顾他了……
清醒着的沈巍就没“安心”地躺在床上过,楚恕之肯定他是身体不听使唤了,沈巍说不出也不会说,但他白问也还是要问的:“大人,您哪儿难受,怎样能舒服一些,我要怎么帮您……赵云澜,想想办法啊,之前有过没,大人他这样痛不痛?”
楚恕之提起沈巍的手臂晃了两下,一松力,那条软绵绵的手臂便垂直掉回了床上,他在做给赵云澜看。
赵云澜转身绕到楚恕之那一边,把他扯到身后就按上了沈巍的腿……清醒着却不能动,以前有过吗?是不想动还是真动不了,是暂时性的还是持续性的?冒冷汗是虚弱还是疼痛,按摩能缓解吗?
赵云澜也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但除了猜测、尝试、做力所能及的事,谁又能给他答案!
楚恕之见他替沈巍按摩腿,自然想要同时按摩他的手,可刚往前探出身,就被赵云澜眼疾手快地挡开了。
赵云澜对他正色地摇了摇头以示否定——因为多出一双手,沈巍很有可能会察觉他的存在,他不能在这种状况下给他制造额外的压力!
楚恕之急管急,但不是没脑子,领会了赵云澜的意思后,便不再急于插手,只靠在床边偶尔冒两句沈巍接收不到的安慰话,好让这房间里的格调静谧得不那么怪异。
沈巍不知有没有感觉,始终静水无波地睁着眼,因为他半坐着,赵云澜的目光就一直平视着停留在他脸上,仿佛他们两人正对视着,彼此的心也从未有一刻不爱着对方,但却惨烈地印证了一句耳熟能详的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沈巍的手上和腿上被按捏得通红一片,赵云澜才感觉到他轻微地抽了抽脚,之后手也能动了……
楚恕之也是关心则乱,一见沈巍缓过来了,兴奋地迎向他的目光:“大人,您觉得怎么样,好些没?”
赵云澜见他去握了沈巍的手,不声不响地撤身退开一大步,可能是没算准离墙面的距离,他向后一靠险些没踉跄失重,贴了墙浑身一机灵,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背的汗、心脏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胸壁,仿佛之前紧张得跳断档了都不自知,此时才堪堪恢复!
沈巍大失所望,总觉得老天爷和他过不去,怎么都不让他“解脱”;还有身边这个楚恕之,赶不走、避不开,简直“烦”透了……既然知觉又回来了,手脚也能动了,那就没有赖床的资格了!
谁也没能阻止沈巍再次下床、再次窝回黯淡无光的角落里!
可能是手脚还不利索,这回他倒是没有过分苛刻自己拗造型,双腿依旧弯曲着,但只是斜斜地歪向一边;手也不再像束身带似地紧箍不放,垂摊在两侧显得好似多余,他木然平视着前方,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仿佛最后一滴眼泪也已然流干……
沈巍在不改变“占地面积”的前提下,“厚待”了自己一点点,自认为能避免方才的情况再次出现,因为他不想劳烦楚恕之“好心”替他按摩!
赵云澜看着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样子,真想把自己跳动着的心脏挖出来,放进他空落落的手心里,哪怕被他丢弃、握碎,也比分秒泣血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