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忽一有所作为,沈巍本能地又警惕起来,但他此时很清醒——不止一次有人往他手里塞东西,好像还是同一件东西,这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不到,只能摸,手上的伤并不妨碍他瞬间就识别出了那是一张刻了字的硬纸板!
沈巍的手一动,赵云澜兴奋得差点欢呼起来,这条路他走得太辛苦了,心里的话憋得太久了,哪怕沈巍这次依然给不了他期望中的回应,只要他能接受这样的沟通方式、允许他这么与他交流,赵云澜都觉得是重获新生了!
沈巍还不至于偏执到认为赵云澜会费尽心思用这种方式来“指责”他,那么亲手塞给他这个,是要说什么呢?今时今日,还有什么话非说不可呢?这还是有些诱惑力的,触手可及,他畏惧却不容易抵挡!
三个字,沈巍摸着它们,赵云澜看着他。
这对沈巍来说太容易了,他都不需要弯曲手指来描绘,只轻轻抚过就读懂了!
赵云澜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沈巍的手压在第三个字上,面无波澜地停了好一会儿,而后像不识字似的反手又抚摸了一遍,再次顿住了。
赵云澜此时忐忑到了极点,因为他看不出来沈巍的反应,没有反应是意味着这个方式行不通还是遇到了新的阻碍?不接受还是不搭理?没理解还是没想法……难道是他的手法太差,沈巍根本摸不出这些“鬼画符”是个啥玩意儿?
正在赵云澜妄自揣测,急出了一身汗的时候,只见沈巍直起了腰背,第一次双腿前伸,近乎端坐着把纸板放平在腿上,像是生怕错漏一个笔划似的用双手覆盖着,再次从头开始仔细描摹……渐渐地,赵云澜在他脸上看到了与惶惑和茫然截然不同表情——他有反应了,而且不止,他懂了、知道他在向他“表达”什么了!
其实沈巍并没流露出十分明朗的神色,也没有特意望向赵云澜,但他不止眼眶红了、脸颊也在泛红,赵云澜的兴奋升级到了喜出望外,直觉告诉他结果会比预想中更好,但他没有立马“为所欲为”,相反平心静气地等了片刻后才伸出手,完完整整、轻轻柔柔地盖住了沈巍的手——沈巍竟没有抽拒,只是有些僵硬。
赵云澜遂抓牢了那双手,动情不已地送到自己嘴边,贴唇而语——用口型、用气息、用声音,清晰沉稳地重复传递出那三个字:我错了!
只是说了这么一嘴,赵云澜腕上的手环突然发起了震颤,与此同时,沈巍又是猛地一抽手,从他的“嘴下”逃脱了。
文字、口型、气息,如此默契无间的配合,哪一种表达方式沈巍都能领会,他本不该逃避的,可不知为什么,赵云澜一发声,他耳边就响起了恐怖的嗡鸣,心里仿佛是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却怎么“使劲”都听不真切……那种感觉很又奇怪又矛盾,就像是耳朵长了一根藤蔓,越想扯出来看个究竟,越害怕看到它布满倒刺的模样,他身不由己地开始畏惧——呼之欲出的不是他“以为”的字眼,而是残酷的“真相”!
纸板从惶然失措的手中脱落,沈巍背贴着墙,蹭着双脚,近乎挤压式地拼命往后瑟缩,如同身前横亘着一触即燃的火线,避之难恐不及,曾经努力制衡的短暂平静早已荡然无存。
赵云澜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沈巍还是对声音敏感,不该“双管齐下”的,他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