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楚恕之,最大的改变就是没了说话声,这对沈巍而言,谈不上不习惯,却没法不在意。
赵云澜的存在感很强,因为他做什么都用亲吻来承上启下,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抱着他,他若稍有不忍而默认了一次、两次、三次……那就等于时时刻刻都在妥协、接受、承认自己依然需要他、依赖他……哪怕如此委屈他。
——赵云澜“默默无言”的付出,是沈巍不能容忍的。
才三天,赵云澜就发现沈巍对他越来越“顺从”,但不像适应更像是麻木和放弃——不逃避、不抗拒,连本能的畏惧和戒备都消失了,即使醒着也常常闭着眼,无论他使什么招、无论软的硬的,沈巍都像缺乏感知似的任由摆布,看似“来者不拒”,可别说进食,水都开始喂不进了,赵云澜有天大的本事总也没法替他吞咽;至于交流,他握着他的手“帮”他摸纸板,可那双冰凉透骨的手就像不是身体的一部分,完全不具备向大脑传达信息的神经源……更可怕的是原先赵云澜希望他能安心在床上休养,可现在他是彻底没有下床的欲望了,瘫痪了似地除了偶尔“主动”眨一下眼,再没比“躺尸”更恰当的形容了。
他就是在等死,在没有光、没有声音、也几乎没有赵云澜的世界里等死。
等死也是要有能死的资本的,恐怖的是沈巍相当有资本,不吃不喝他或许不会立刻死,可只是耗了那么几天的功夫,赵云澜光用眼睛看,就能看出他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发消瘦、愈发“退化”,眼里光彩尽失、肤色暗淡积沉、日渐气若游丝,连“睡着”时的挣扎都仿似无力支撑了……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比病入膏肓更能率先致人于死地的是自我放弃!
赵云澜再次觉得要失去他了,而且,沈巍是真的不要他了,不肯要他也不肯被他要,为此,先不要自己!
如果不能唤回他的求生意志,什么也救不了他!
赵云澜半蹲在床前,抚摩着自己刻下的纸板……他的直觉没有错,他对沈巍的了解更没有失误,手上这句话太重要了,必须马上找机会说出去……说出去……
沈巍不下床,分辨他是否清醒,赵云澜只能靠目测他有没有难受的表现,因为他只会在无意识状态下才流露出痛苦和不安,反之即是没入睡,也因为沈巍睡眠质量太差,赵云澜还没在他睡着时过分惊扰过他,可那不代表一定是正确的,在他看来,他现在就缺“惊扰”!
赵云澜找到了把沈巍抱起来的充分理由,当然,想借此缓解他的不适是最主要的,他绕床在房里踱步,还时不时颠两下、重重地亲吻沈巍的额头,仿佛就怕他不醒。
没过多久,沈巍果然被“弄”醒了,睁开无神的双眼,目光仿佛落在赵云澜的下巴尖上,呆定地看着。
赵云澜知道他还不能动,也不会动,他没指望抱着人不放就有什么意外“收获”,只是没停下脚步,继续在房里转来转去,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即将付诸实施。
沈巍心里是明白的,他还觉得这条路快到尽头了,虽然让赵云澜亲眼见他“离去”很残忍,但已经没有比这能让他对他死心更直接、更彻底的办法了,他近乎热切地盼望这最后一刻的到来——粉碎一万年的梦和信仰、成就他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