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忽然觉得怎么呼唤都苍白无力,沈巍不是自杀、不是寻死,而是为他拼尽了生命、散碎得支撑不起来了!
“大人,您谁都救,为什么不救救您自己啊!”楚恕之同样泪目,握着毛巾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怎么都想不到这辈子手上沾得最多的竟然是黑袍使的血!
“你想什么呢,叫他啊,我需要他醒过来,他必须醒过来,现在要是撑不过去就没以后了!”阿洛敏锐地觉察到了赵云澜的“消极”状态,狠狠瞪了他一眼,突然放下短刀摸上两枚银针,抓起沈巍的手近乎粗爆地又钉了进去,而后极具鞭策意味地推给赵云澜,厉声道:“托着!”
去毒无法避免再次大量失血,唤回沈巍的意识能降低他在这个过程中直接“过去”的风险,她以为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搞不懂赵云澜为什么一反常态,仿佛已经丧到不抱希望了。
赵云澜表情扭曲地撤下抚在沈巍脸上的手,轻轻接住了那只冻如坚冰的手,十指连心啊,他已然替他痛到不能呼吸了!
“你听不懂人话吗,怎么不发声?打算放弃了吗?”楚恕之这时也发现赵云澜不对劲了,他和阿洛各忙各的,多少有些应顾不暇,况且论“召唤力”有谁能比得上赵云澜,对方的嘴却像被五零二粘了似的抹不开唇,怎不叫他捉急跳脚!
赵云澜当然有感事态的严重性,只是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人祸”,他内心正在经历某种微妙的转变,眼下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缺乏自信、缺乏勇气、缺乏对正确与否和应该与否的决断力;难以抑制的胆怯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生怕多做一个动作、多说一句话、甚至此刻的存在都会产生“蝴蝶效应”、招来新一轮无妄之灾,而且他本能地抗拒眼前这一幕,说什么意志战胜一切,在强刺激下刮骨削肉是已经如此虚弱的沈巍能承受得住的吗?真要一下痛绝了气,饶是喙长三尺又要和谁说去?
理智上此时此刻的赵云澜视阿洛为主心骨,“听命”于她似乎是唯一可行的事,但感情上他望而怯步、犹疑不前,仿佛已经到了抱着侥幸心理听天由命的地步;他也不是绝望,而是太过不安、太过恐惧,怕连一个缓冲的机会都没有,沈巍就在极端的痛苦中撒手人寰……
楚恕之不了解赵云澜的心思,想他终是一界“凡人”,身临如此“壮观”的血腥场面,伤者又是自己的心上人,约摸是悲伤过度、神志恍惚了,虽然他自己手上的活更“惨烈”,但他不打算怜惜赵云澜:“你行不行,不行咱俩换换,省得你闲得慌!”
赵云澜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不给!”
“能说话别他/妈装聋作哑!”楚恕之接着吼他:“别拿对普通人的那套认知去衡量大人,我敢说这种事儿他就没少经历,只要他不放弃,挺过这一时必会否极泰来,你要相信他,听到没赵云澜,给我清醒点!”
赵云澜是心情复杂,但他没有不清醒,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忽略掉爱人的任何异动,哪怕只是他如同被微风掠过、轻微颤了颤的发梢。
沈巍……赵云澜只在心里叫了他,随即清晰地感觉到托着的那只手小幅度地“应声”抽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