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但她刹那间就既兴奋又欣慰起来,并且如赵云澜所愿,以最快的速度边察探边拔针、颤声催促:“赶快,要说什么快说,别……别让他‘走’远了回不了头;沈巍……沈巍……”
“大人……大人……”楚恕之大幅撤身、求之不得地把沈巍“还给”了赵云澜,同时效仿阿洛抓住他一只手揉捏着。
沈巍头上和脖颈间的银针一除,赵云澜扣住他的脸颊重重地印下一个濡湿的吻,炽热却未流连:“沈巍,你不能死,我们谁都没到死的时候,维护和平的担子知所以落在我们肩上,不是因为谁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和战绩、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是因为没有选择地被赋予了达成使命的能力,比如感应圣器、纵跨两界、制约黑能量;又比如驾驭镇魂令、解读秘文、封印和解除封印……我们能做的事别人做不了,其中也包括了你能做而我做不到的事……”
张了嘴就开始长篇大论的赵云澜,这一次没有以感情为出发点、软硬兼施地纠缠于无法接受的离别上,而是结合发生过的事,有理有据地梳理出诸如沈巍拥有他所没有的解封能力、镇魂令或也受他驱使等猜想,极力向沈巍强调除了他赵云澜,天下人更需要他、大道更义不容辞;他无权退缩无可逃避;一念之差就可能颠覆信仰、瓦解来之不易的和平——说白了,他就是要沈巍意识到他非但没有资格选择放弃,还要排除万难地活下去、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在“求生”这件事上化不可能为可能!
男人轻抚着爱人的脸庞,为他挡住扑簌砸落的泪水,他疯狂哭泣却试图隐藏悲伤,为了重燃沈巍心里的那团“火”,正气凛然、言语间一腔热血胜于满腹柔肠。
“我还不知道我们的能力因何而来、融合圣器还缺少哪些条件、镇魂令是否对你我各具深意……可是我确定没人能替代你、没人拥有你的力量,今天你能逾越封印抵达地星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忘了吗,被封印的还有圣器,如果没有你,即使我固守着和平之约也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完成使命,沈巍,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赵云澜尝试着轻轻撼动他,他还想把他搂得更紧。
“大人……大人的手动了,他能听见,他一定是听见了、听明白了!”楚恕之深感这番说辞能奏效,迫不及待尽一己之力推波助澜:“没错、没错,门上的字是只有大人您能解读的文字啊,那一定是很关键的线索不是吗,也可能意味着我们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了,您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扔下我们,我们需要您啊大人!”
阿洛觉察沈巍的状态出现了良性转机,索性把他的手拢向赵云澜,抽身并寻求帮助:“我需要更多布条,干净的被单撕开也行,我要替他包扎……包扎时还要上一层药,令主注意配合我!”
她说配合无非是在明示沈巍还要接受一波痛不欲声的冲击、身心都需要强大的支撑。
只这么一句话刹那间就打乱了赵云澜刚刚踩上的“节奏”,他悲呼了一嗓,像个被戳破了的橡胶球徒劳地攒着气,最终还是“破败”地垂下了头,晃晃悠悠地抵住沈巍的前额,他仿佛隐忍到了极限、无助到了极限,再也伪装不了镇定、组织不了语言,只残留了一点点梦呓般哭诉的气力:“你看……你看这世间山海相连,巍巍高山绵亘不绝,就像……就像人生负重前行,永无停歇之日……永无停歇之日……沈巍,你没有选择,没有选择……”
也许是他的话正中对方的“红心”,又或者是他的哭泣比任何猛药都“带劲”,沈巍终于缓缓睁眼,并且张开了嘴,然而他太过虚弱,发不出声音、嘴型也没有辨识度。
赵云澜虽然揣摸不出他在表达什么,但再次见到爱人流转的目光百感交集、转瞬破涕而笑,他笑着一叠声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就知道……”
这时候,床上已经散满了撕成条的棉布,阿洛一边整理一边抹上调配好的药膏,万事就绪下手之前她不止提醒了赵云澜,还和沈巍打了“招呼”。
只不过打不打招呼结果都没什么区别,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提前做好心理建设,赵云澜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替沈巍打退堂鼓,因为看阿洛的架势,接下来的操作相比之前带给沈巍的痛苦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不其然,布条一沾上沈巍的后背他整个人复又剧烈一震,身体僵硬得好似在裹缚之前就已经是一具货真价实的木乃伊了,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瞪大了眼、抿紧了唇、瞬间飙出了满头的汗,俨然是一副“我在忍、我还可以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