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不知是被惨叫声吓蒙了还是被嘴里的血腥气震慑了,“得手后”竟忘了要趁机脱身,像根木头一样呆立着,过了良久才低头往哼哼着的赵云澜看去。
赵云澜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沈巍身上,见他站着没动才敢赖在地上缓会儿气,最后半唾半咽把一口糊血处理在自己的睡衣袖笼上,泪眼对向沈巍。
难得,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赵云澜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跟蒙受了六月雪般冤屈似的,红着眼、绕着不甚利索的舌头颤声埋怨:“你对旁的人都百依百顺,怎么还对我发起狠来了?”
沈巍僵立着,表情一片空白,因为看不见,在缺乏交流的前提下,他即使落目在某一点上还是会显得迷茫,赵云澜因此不大能确定他有没有心理活动,但直觉他是在循声而视,于是哼吟得更大声更凄厉了,不过也是真痛,从里到外都痛。
“啊……我流了好多血,疼得就快死掉了,沈巍,你从没这样伤过我啊沈巍,啊……”
沈巍就像一条沉在水底的鱼突然被薅上案板,为了生存“扑腾”了这么一下,实际都不清楚干了什么,好在赵云澜吃痛给了他喘歇的机会,他确实有在“静听”,可惜意识状态不正常,还没有解析外界语言信息的能力,但赵云澜刻意放大的叫唤声不知怎么竟让他难受得不行,仿佛心里灌进了热油,火辣辣地刺疼,他混乱极了,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赵云澜一看就知道声音已经能刺激到他了,生怕错失良机似地一下蹦了起来:“沈巍,你能听见我了是吗,不要逃避、不要怀疑,认清现实吧……”
他边说边去掰他的手,又想借拥抱传递感情、陪他战胜自我,然而才出手沈巍就悚然一惊、脸色骤变,继而爆发出一股力道,抽手猛推了他一把。
赵云澜没防备,一时身形不稳踉跄了半步,挨床磕到腿窝直接仰面躺倒了,就在他起身的当口沈巍“夺路而逃”,像个“真正的瞎子”,甩着手、茫然地横冲直撞。
“……你要去哪儿?是为了躲我吗?沈巍,沈巍……”赵云澜本想追上去制止他,但还是有顾虑,不敢蛮上,于是脚挨脚跟着、撑开手臂架空护住他。
头脑不清、意识混乱的沈巍焦虑地在房里打转,好似在找出路,却又对哪边都不放心,来来回回最后摸出了房门。
赵云澜见他气急败坏,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磕来磕去,心疼得当场妥协:“别这样沈巍,我错了,我不该逼你的,你停下来好不好……你要找什么、你要去哪儿?这里每个角落都是安全的,你冷静下来啊……”
尽管沈巍看似充耳不闻,但赵云澜不知道他越是喋喋不休沈巍就越乱——他好不容易打造起来的“平静与安宁”被他的声音戳得千疮百孔,对现实的恐惧像细菌一样从迸裂的伤口侵入,可他无力补救,只能落荒而逃。
沈巍不辨方向,行动又无章法,说回头就回头、说转身就转身,没过一会儿把赵云澜绕得手忙脚乱起来,虽不至于出什么危险,但赵云澜深感被动,心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一咬牙,大跨一步转到沈巍跟前,挺胸挡道顺势搂住了他。
谁知沈巍完全不“就犯”,而且应对堪称机敏,一矮身,几乎是从他的臂膀里掉落下去的,也不知是不是腿软,当下就坐到了地上,一路蹬腿往后撤挪,直到贴住延伸至二楼的扶梯围栏。
赵云澜是真真吓了一跳,那种感觉就好比没拿稳手里的贵重物品,还来不及反应就掉地上砸碎了……
“你吓死我了沈巍!”赵云澜同时蹲地急着想要把人攥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