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目养神,二十多分钟后只见他睁开眼,好像吸到了新鲜空气般专注调理了片刻呼吸,终于有了下床的意愿。
赵云澜立马凑了上去,楚恕之识趣地闪远了,想着应该没他什么事儿了。
沈巍看上去神色比先前缓和了许多,但举手投足间仍在拒绝帮助,他不发话,赵云澜只当没感觉,任凭他怎么推三阻四照样手不离身,只不过拿捏着分寸极力避免给人强迫感,楚恕之瞟着别扭,对于赵云澜至今没把人“搞定”略感意外。
沈巍既没有神志不清也没有瘫痪,落地走几步还是可以做到的。
赵云澜一路护行,进了洗手间沈巍多迈了一腿,转身就想关门,他终于忍不住了,插脚一卡:“这可不行啊……我的意思是没必要吧!”
“我行!”沈巍和颜悦色地说,仿佛并非不领情,只是不接受。
“没说你不行,是我心疼!”赵云澜边说边往里挤:“老楚在一边看着呢,你不会叫我下不来台吧?”
“既如此令主更不该自讨没趣!”沈巍对答如流。
一听到“令主”两个字,赵云澜顿时像吞了老鼠屎一样胸闷气短,不自觉地拉下脸来,有心不搭理先办正事,谁知沈巍又催促道:“请令主出去!”
靠——赵云澜突然很想当着沈巍的面把镇魂令摔烂掉,他就不明白他怎么还改不了口了,真就意识不到会伤他的心吗!
“也行”,他紧咬着牙关盯着沈巍的脸说:“你叫一声‘云澜’我就出去!”
沈巍面不改色:“赵云澜,请你出去!”
“……”
这强扭的瓜岂止是不甜,简直能把赵云澜给噎死,他愣了半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门外“听壁脚”的楚恕之先耐不住了:“赵处,要不我来?”
赵云澜不想和沈巍叫板,只能就着台阶下,擦身而过的时候楚恕之拍了拍他的肩背,低声耳语:“比起大人,你受点气不算什么……来日方长!”
“不许关门!”赵云澜心情郁闷地说,走到对面背靠二楼扶拦红着眼眶看他走近沈巍。
楚恕之进去后把沈巍搀到一旁的椅凳上坐下,转身拧开热水笼头,摆开用品……
“听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管,你也一样——出去把门带上!”
“大人?”楚恕之别过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巍对他似乎更没耐性:“我不想说第二遍!”
“可是……”楚恕之朝他半蹲下仰脸而望,过了片刻大胆地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您是要……做什么吗?”
沈巍没有抽手,他反应敏捷地问:“怎么,你怕我自寻短见?”
“不是,我……”
“那还不出去”,沈巍陡地拔高了语声,近乎气急地喝斥:“出去,出去,谁也别进来!”
赵云澜早就折回了门前,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见楚恕之霍然跃起应声而退:“我出去,我这就出去,大人,您别激动、别上火,我给您带上门!”
楚恕之说到做到,用背抵住想要往里钻的赵云澜,虚掩上门后转身又把他拦退了两步。
“你疯啦,他这样子你放心?”赵云澜急坏了,狠命挣脱却被薅住后领又给拽了回来。
“你想干嘛?去和他争、和他吵、还是强行上手?你没看到他现在那么排斥我们吗,要不打算一掌拍晕他抱回去了事就给我冷静点”,楚恕之掐着气声劝阻他,继而点了点耳朵:“我听着呢,你别出声,先等等看,别把事情搞大!”
赵云澜一脑门急汗、脸红脖子粗地在他的压制下挥舞了几秒钟,终于理智地安静下来。
其实门没关实,里边的动响很容易分辨,透过磨砂玻璃也能隐约看出人影——时静时动……
沈巍耗了将近三刻钟,在外面两人以为他“睡死”在里面了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
赵云澜迎上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水台及周边,发现用具用品都已归位,也没有哪里水渍斑斑,甚至连他出门时撂在一旁的干浴巾都捋齐了、方方正正地搭在椅凳一侧扶手上……
沈巍的头发有些湿润,但很服帖;因为不能全身浸水他还无法正常沐浴,身上却散发出淡淡的浴香;睡衣也是新换的,排扣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赵云澜眩惑地看着他,想象着在体力极度匮乏的状态下,他是有多艰难、有多自律,才能把自己打点得如此清爽洁净、把一切归整得如此井井有条。
“大人,交给我吧,我送去洗衣房。”楚恕之试着去接他捧着的换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