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拨浪鼓似地摇头,哽咽着文不对题地说:“我承认,我以前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小聪明,总是没想好就往前冲、没能耐还非要逞英雄,可在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我得到教训啦,我改啦,现在做任何事不说走一步看三步,至少每次都有计划、有准备、有三思而后行,可是……可是我就像受了诅咒,不是鬼迷心窍就是疏忽大意,临了没有一次不出错的;即使我比以前强大了一万倍,依然什么都掌控不了、改变不了,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有时真的只在一念之差间,可它们就是防不胜防、避无可避,我真的是……真的是无力得快疯了……”
焦躁的语气映射着男人的无奈与捉急,他忽而停下来大口喘气。
沈巍的心紧紧地悬着。
“你明明说了不想去亚兽族禁地的,我偏不答应,结果怎么样呢,遇到危险我非但保护不了你还要你以命相护,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同样看不见,为什么你能救我我却救不了你……阴差阳错也好、鬼使神差也好,终是我的选择与决定给你招来了横祸,说白了我就是个灾星,前前后后不知害了你多少回了,还说什么要成为你绝望中的希望,现实是你才看见希望我就又把你推进了绝望的深渊……你无休无止地因我而受伤、因我而流血、因我而舍弃自己,我受不了了,我怕得要死,我怕终有一天你真会被我当场克死,所以,所以……”,赵云澜沉浸在自我叙述中,身临其境般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往昔中,悲伤得猛抽鼻子:“所以我不敢见你、不敢爱你、逼着自己躲开你,尽管那比剐我的肉、剔我的骨还疼啊!”
沈巍终于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怕什么了。
意外、震惊——知道对他有误解、知道错想了他、知道所谓的“离弃”背后别有原委,可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人竟是在这种偏激的自责下走叉了路、作茧自缚;难以想象,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十字架,他是怎样在跌倒之后挣扎着爬起来、重又回到他的身边,而他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疑虑和芥蒂、冷漠与疏离,原是对真相的这般无知!
沈巍心痛如绞、懊悔万分,不知所措地掰起爱人整张脸,似要仔细地看看他:“什么灾星、什么克死,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赵云澜乖顺地抬起头,任由沈巍用指腹替他抹拭泪痕:“我错了,沈巍,我退缩了、畏怯了,假使冥冥之中真有存在非要拆散我们不可的力量,我承认我被它吓到了,吓得没胆量再无视它、挑衅它,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换来你的平安,于是我又后悔了……沈巍,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始终如一,从来不是真想放手,因为我舍不得也做不到,在感情上我早就没有退路了,我不甘心‘死无葬身之地’……”
沈巍迅即转手盖住了赵云澜的嘴,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你让我那样误会你、否定你,你……你叫我现在还有什么脸再接受你的感情?”
赵云澜宣泄似地把捂在心里的话全数倒出后,如同卸掉了负累已久的枷锁,顿时回了口气过来,脑子也好使了,沈巍话音刚落,他撤身跳起,转手撑到他两侧,呈压迫态势俯向他:“怎么不能接受了?你以为我向你坦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替你制造拒绝我的理由?引你认同我自掘坟墓的歪理?不是!我就是要你重新接受我、给我赎罪的机会!”
沈巍循着气息仰起脸:“你何罪之有!”
“我自己做过什么我不知道吗,我有罪,我就是有罪,你如果真想让我好过些……”赵云澜顿了顿,而后减缓语速、一字一句口齿清楚地说:“那就接受我、允许我照顾你、别想着离开我!”
沈巍一瞬哑然,内心却汹涌澎湃,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赵云澜已经彻底恢复了“清明”,状态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盯着眼前默不作声的人腹热心煎,终于“原形毕露”:“滚特么蛋的‘生离’,老子的人老子就要自己捧着自己疼;去它的天意、宿命,老子的命老子就要自己攥着自己主宰;大不了一死,老子豁出去了,横竖我比你命硬,‘死别’不存在的,我抱着你血肉相融、尘泥羁缠,看老天爷还能不能把咱俩的尸身骨灰、灵魂能量分……唔……”
这气壮胆粗的男人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的嘴被堵上了——沈巍站了起来,双手捧住他濡湿未干的脸颊,覆唇亲吻、以柔克刚。
赵云澜只惊愕了一刹那,立刻圈臂揽住他的腰,闭眼沉溺、热烈地回应着。
沈巍显然并不只是为了堵他的嘴,这一吻绵长深陷,毫不掩饰饥渴之意,连吻技都似无懈可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