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戒毒所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茉莉却觉得像过了一辈子。
艾尔很快将她送回了公司,兴许是怕时间耽搁久了沈悸会察觉,但也因为他的迅速,茉莉摇摇晃晃走回办公室时,沈悸还没回来。
空荡荡的办公室就在两墙之隔的眼前,她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空着的座位,像是要把凌驾上面的人生吞活剥。
杀父仇人近在眼前,而她却在他的怀里辗转反侧,装巧卖乖,阿谀奉承,她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毫无廉耻的,她几乎想要从楼上一跃而下。
可不行,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支撑住,她可以潦草收尾,但那些仇不能不报。
艾尔答应她的条件,会在沈悸面前提一嘴把她带上,若是沈悸不愿意,他可以用别的手段。而她,可以在查尔斯的带领下去深入内部。
此时的她这才知道,查尔斯是艾尔的手下,只是被分配给沈悸用作心腹,而他是完全服从艾尔的指令,会对一切守口如瓶。
她不光被沈悸玩弄,还被另一个男人暗中窥视了好久。
她握着钢笔的手吱嘎作响,掌心刚愈合的痂瞬间裂开,顺着笔杆子落在桌面。
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她清楚那是谁的脚步声,她迅速换好表情,面无表情的抽纸擦去桌上的血迹,然后把纸巾团在手里。
沈悸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他阔步走来,路过她门前时,还朝她微笑。
茉莉咬着牙,挤出一个笑以示回应,她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必须
沈悸推开门,茉莉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放在桌面,语气挟带期待:“打开看看?”
茉莉的视线落在那方方正正的盒子上,伸手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部手机。
她眉心一动,有些搞不懂他的想法。
这是干什么,服从性测试?反正手机里早就装好了软件或者芯片,若是她往外联系一定会被知晓,他又何必拿个手机过来装模作样。
她冷冷淡淡地推了回去:“谢谢,但我没有联系的人。”
态度很冷硬,把沈悸的一腔热情浇熄灭,他紧着眉,睨着她道:“你想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怎么,不想父亲了?”
父亲?呵。茉莉冷哼一声,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想啊,怎么不想,但你会给我机会去联系吗,就不怕我跑了?”
她的话句句带刺,虽然平时也是这样的对话,但沈悸总感觉今天格外的不一样,那话语里的恨意渗透进字句,让他想要忽视都难。
他的表情倏地绷紧,唇瓣抿紧,面色阴沉地看向茉莉。
是他最近对她太好了?还是说,她仍在闹脾气试探他的底线?
今天他有事情处理出去了,查尔斯也带在身边,他没多设眼线,亲近的几个全都调在身边,他正好想借着这一次试探下茉莉最近的态度。
他让查尔斯买了手机,里面什么都没安装,但为了安心,他用自己的卡办了张副卡,这样通话记录依旧能调查到。
他布下的局已经成了大半,很快,只要那个晚宴一结束,他们就可以远赴大洋彼岸,从此永不分开。他着了迷的想着,还渴望借此机会来让她懂得他的在乎,懂得他在信任她。
奇怪的是,那前几天还若有如无的温度,在刚刚进入之时,就像是一阵雾,霎时间散开了,一点都不剩了。
冷的刺骨,分明开着恒温的暖气,可他就是感受到了。
沈悸收回手机,冷脸回到了办公室,拉上了窗帘。
他躺靠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上,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迟迟未点燃。他烦闷的过了头,气息越发不稳。
仅仅只是离开了几个小时罢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拿出火柴,却又因失控,总是擦不出火苗,生生折断了一整盒,沈悸暴怒地把火柴盒摔在了桌上。
他想不通、想不通。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
他震怒地站起身,推开门来到隔壁。
茉莉还在原位坐着,眼睛淡漠地看着发了疯的他,就像在看空气。
她丝毫没被他身上缠绕的戾气影响,反而过于平淡地开口:“沈总还有什么事?”
砰。
沈悸的双拳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桌子上的东西颤了颤。
他双眼通红地盯着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些破绽,可惜越是这样不理智,他越发能感觉到那可怕的距离在拉开他们。
茉莉通透如镜的眼睛映出他此时失了智的模样,刺的他眼睛痛,他不想再看,伸手捏住了茉莉的脸,将她推远了些。
“发疯了?”茉莉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又清晰的在耳膜里响着。沈悸闭了闭眼,想让自己冷静一些。
“你见到谁了?”他问。
“没有。”她矢口否认,“只是我突然想清楚了,我与你不过是强行绑定的关系,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像查尔斯那样替你做那些脏事,因为到头来,你不过想要把我一起拉入泥泞发臭发烂,不如清醒一点,早点认清处境,你不会放手,我也逃不掉。”
沈悸不自觉笑了,笑的癫狂。
他的确是那么想的,就是那么龌龊肮脏,就是想要把她拉下来,要她一辈子看着他。
可那是他的月亮,是高高挂起不可亵渎的月亮,哪怕那月光只是照着,从未抚平他的伤口,他也认了,所以他才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只要她愿意在自己身边就好。
他知道那些手段极端,可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还在试图找借口:“你其实还对我有一点期望的对吧,你不会真的对我心死的,我会给你一切的,你会给我机会弥补的对吧。”
可是,他只能看到自己心碎的模样,和茉莉平静到像死了一般的表情:“是的,我会陪着你的,永远。”
分明是很轻松的语气,可他却听出来了。
敷衍。
就是敷衍的,把他当孩子一样哄。
他的满腹深情,沦为了自我满足。
他苍白地后退,失魂落魄地离开,步伐迅速。
似乎每次只要是遇到她,他都是缴械的那一方。
哪怕自己已是恶人模样,他依旧无法遏制心头的那份可恨的感情。
那到底是什么,折磨的要命。
沈悸不懂,他无望的觉得,似乎这辈子都懂不了。
坐在办公室的茉莉静静地看沈悸离开,然后慢慢地整理了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