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了那一步,他和林耀邥,与林家的父子情分,恐也就走到尽头了。
林耀邥看着他,目光犀利:“林砚周,你记住,你是我的儿子,你做什么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哦,是么。”林砚周兀自笑出声,“我以为,我只是你手底下某位不听话的职员。”
林耀邥凝目:“你别忘了,没有我,你坐不上华寅CEO的位置,更不要谈回港发展。”
“这话好笑,当初是我要回港的吗?”林砚周没忍住。
“我做这么多为了什么,你根本不清楚,万家对华寅虎视眈眈,你哥并不比你差,我苦心培养你成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集团交给你,你倒好,转头跑去当戏子,家族耻辱!”
这么多年过去,有关林砚周当初择业的事,依旧是父子间解不开的心结。
林砚周不动如山,看着他:“凭您手段,打压一个万家不在话下吧。”
林耀邥目光迟疑:“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岁月在眼前人眉目间留下的岁月痕迹,突然觉得讽刺,即便在私密的场合下,作为自己的父亲,他依旧戴着厚厚的面具,林砚周嘴唇微动,径直戳破他:“到底是您一己私心,还是为林家?”
“上中学时,你把我和哥丢进华寅,美其名曰的磨砺,又为何要私下纵容党派滋生?你明知这样会使手足离心,可你依旧做了。”
“后来华寅由哥代管,你演这出父慈子孝的做派,有意思吗?他哪点做得不好,你非让我横插一脚,有天我们持枪相对,是不是就是你想看见的?”
“说得真好听,为我为林家,不过是手足相争,你渔翁得利……”
一声脆亮的耳光,响彻书房。
林砚周的语气断在空气中,这一掌用足了力道,嘴角缓缓溢出血,他抬指,不动声色地拭去,看了眼指腹上的殷红,失笑出声。
“你……**发瘟仔……”林耀邥大概是被气急了,连话都语无伦次,“为了个男人,揣测长辈,嫉妒兄长…你规矩教条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终于说出来了。
林砚周都为他松了口气。
憋这么久,很难受吧。
“真是抱歉,我学过的任何一条规矩里,都没有说过不能喜欢男人。”
他云淡风轻地站在书桌这头,嘴角还挂着彩,但林耀邥越看,越将他这副样子与那夜许盛言的姿态渐渐重叠,气得他想再次动手。
他越过长桌,一把揪起林砚周的衣领,狠狠瞪着他,但对面过于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情感波动,林耀邥感到自己的威严被严重侵犯。
“您要动手吗,趁今夜一次算清吧,恐怕以后不会有机会了。”林砚周语气里,有种置身事外的淡漠。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林耀邥却甩开了衣襟,摇着头:“我供你读书,给你金尊玉贵的生活,你从出生便站在多数人望不到的高处,你哪里不满意?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去喜欢一个男人?”
“当然,你可以喜欢,圈子里各有爱好,我不是不知道,你结婚后随便怎么玩,那都是你的自由,但你翻了天,敢让他闹到你老窦面前,骂到你老窦头上,还合起伙偷到家里来!”
林砚周在对面听到这句,突然莫名其妙笑了一声:“他骂你了?”
许盛言骂人,可太稀奇了。
骂的还是林耀邥,这说出去都难以让人相信。
“骂的什么?”
“**扑街**!”对面骂得太脏,林砚周自动过滤,只留下两个勉强入耳的词汇,状似很礼貌地笑起来,“那他还挺有本事。”
“……”
“我*你个***……”
在长达几分钟的单方面骂战后,林耀邥才堪堪平息怒火,他看着林砚周嘴边的红印,气比方才消解了不少,将合同丢回去,斥道:“滚回去。”
林砚周礼貌地推回:“您还没签呢。”
顿时,两人各自一头压着纸端,停在桌面中央,僵持不下。
“林砚周,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不?呵,是我没教好,不怪你。”
林砚周不急不恼,客气地回他:“当然,所以我自作主张,打算把手里的股权都融了,我不太懂分寸,又不知轻重,你不会怪我吧?”
林耀邥面色一抖:“你说什么?”
然后,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瞬间不安定了:“你疯了,想让华寅为你的任性买单吗!”
一旦这样做,华寅即将面临股价暴跌甚至市值缩水的严峻情况,作为闵港的金融巨头,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引发一场金融海啸。
林耀邥太清楚,以这么多年的行径来说,他绝对做得出。
林砚周不愿走到这步的,但他别无选择,华寅是他祖辈留下的基业,毁在他手里,也算落了个万古骂名,不过事不极端,他知道和林耀邥之间永远不会有终结。
于是,比起那5%的股份来说,林耀邥那么重利的一个人,就一定会同意,只要他还捏有话事权在手里,就不会在意这微小股份。
林耀邥思虑片刻,语气复杂:“我考虑一下,下周给你。”
他还欲斡旋。
“不。”林砚周态度坚决,“我现在就要。”
他把股权协议,再次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