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突然停了。
林砚周两人在控制室外的暗房里发现了一个保险箱,不出所料,这应该就是高胜口中的“东西”。
但船体的变动,让整个货舱内的气氛突然剑拔弩张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在头顶甲板响起。
林砚周提起保险箱,两人迅速开始撤离,他通过对讲通知阿康和外边的人,但传过去却没有回应。
几秒后,他听到外面开始交火了。
“林总……人……我在甲板……你们……二楼出口。”
“走这边。”林砚周已经摸清这无线电的规律,知道阿康是在向他们传达安全出口,外边突然响起阵狂乱的呼啸,林砚周走出甲板,一眼认出那是林耀邥的直升机。
上面跳下来一伙人,二话不说便开始对他们的人进行射击。
林砚周扯过陈竞,嘭一声,子弹落在坚硬的钢板上,几乎烧穿。
“你爸什么人物啊,连你也下死手?”陈竞看着弹印,心有余悸。
林砚周习以为常,淡淡道:“他不会杀我。”
“这……”
“只是会把我打成残废,彻底,又不得已听命于他。”
陈竞说到一半的话,生生吓咽了回去。
“别分神,等下你带着箱子,走右边的货厢,有人在船下接应你。”
“你呢?”陈竞道。
“我不走,他们就注意不到你。”林砚周冷静自恃地装弹上膛,“警署在赶来的路上,没问题。”
陈竞还欲推脱,猝然被猛地推开,一颗AK子弹,直接击穿了钢板,正好是他们方才肩膀的位置。
陈竞看傻眼,暗骂“我丢”。
他没再坚持,当即带着箱子按计划路线一刻不停地朝右侧撤离。
耳边枪林弹雨,林砚周沉重地一叹,在倒数三秒后,翻身滚出,身后紧跟着扫出一排弹孔,火药味在身后弥漫。
林砚周靠着货厢,粗重喘气。
他应该为陈竞博得了片刻时间。
身后,传来覆面下的男声:“林总,跟我们回去交个差,不费事受这层皮肉苦。”
林砚周不予理会,胸口沉重地起伏,将枪紧紧捏在手里,好在他多留了个心眼,装了几枚烟雾弹在身上,他拉开环扣,凭借刚刚一瞬观察到的记忆方位,朝东南位盲扔出去两颗。
等枪声响起,他悄声翻下甲板,从边缘潜走。
这时候,林砚周的电话响了。
是静音,但在他怀里震动时,像心跳。
他莫名地焦灼起来……
林砚周贴着船体等了会儿,直到手机不再震动,他才悄然无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指尖磨破了,沁出血迹,一个没拿稳,手机掉入了脚下一望无际的大海中。
连声响都无。
手机直直坠下,连看清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确认一遍那个名字,不愿这成为最后的遗憾,这很愚蠢,甚至晦气,却是他当即所想。
头顶弹火相交,林砚周在浓重的火药味里,默默祈祷了一遍那个名字……
他摸着边缘准备往船另一头靠,那边掩体多,离他们的人更近,便于逃脱,甲板上枪声不断,他听声辨位,竟然听出了三波人的势力。
除去他的手下,船老板和林耀邥一伙,还有另一批……
答案大概只有高胜清楚,说曹操曹操到,林砚周贴着下方船体,突然看到藏在某个货厢后的高胜。
下一秒,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出现拿枪抵住高胜后脑勺,林砚周猛地隐蔽。
头顶传来高胜的哀嚎和求饶声,他清楚林耀邥作风,绝对不会留下祸患,在几番挣扎后,林砚周翻身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货厢砰砰两枪。
随之他身后炸开数声枪响,高胜趁这个机会,逃到对面。
在某个转角处,猛地被人抓住后领,揪回。
“啊……”
“嘘——”林砚周目光骇色地警告。
高胜急忙捂住嘴,用力点头,林砚周做出口型:“你助理呢。”
高胜犹豫一瞬,做出了走的手势。
林砚周听到货厢外的脚步声,正在逐步逼近,他看了眼周围情况,当即决断:“等下跟我跳。”
他看高胜的样子,应该是不会游泳,咬牙道:“要命还是要子弹?”
“要命要命……”
林砚周深深吸气,揪住他的衣领,外边脚步声越来越近,八米,六米,五米……
就是现在——
林砚周扔出最后一枚烟雾弹,抓着他往身后跳,没跑几步手中突然脱力,他回头看高胜不知什么时候中了弹,胸口正在不断往外溢血,或许是这一下扯动伤口,使之现下发作。
船老板一行人发现他们要走,枪声突然猛烈地跟来,打在货船上铛铛作响,林砚周眼疾手快甩手几枪,吸引了火力,他重新靠回来,抬手将人搬到背上,想也不想纵身跳海。
子弹如雨般打入海中,海面,晕开一片殷红……
天蒙蒙亮,港口红蓝警车环绕众多,拉起长长的警戒线,警笛声乌拉乌拉的在海面回荡,急救车,海警游艇停靠在岸,吸引了众多路人围观。
外围不少警察在劝导,禁止各种影像设备的保存,好在警车靠在这边挡了大片,看不太清人脸。
许盛言是直接冲进警戒线的,连两位阿sir都没拦得住他,越往里走,不断有鲜血淋漓的担架往急救车上抬,他觉得耳边嗡嗡的,周围景象拖出虚影的模糊,脚下都踩不稳。
无数画面开始在他脑中重复,像走马灯一样折磨着他,每从身边经过一个人,他都害怕是那张熟悉的脸。
可更害怕看不见。
许盛言一路跌跌撞撞,无视了想要来扶他的陈聿,狼狈,无助的拖着身体到港口边。
入目,撞进个血红的熟悉背影。
林砚周摊靠在柱子边,浑身湿透,衣服混合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只剩野性的碎裂,他阖着双目,头无力地偏靠,似乎支撑到了极限。
许盛言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濒死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