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熄灭。
整个房间重新归于死寂。只有医疗AI还在例行报告着查尔斯的生理指数,一条条数据如同心跳,在沉默中垂直落下。
可笑!可笑至极!查尔斯冷哼。可惜他现在发不出声音,米歇尔也不在旁边。不然那个仿生白痴一定会挨他一顿好骂!
再怎么躁动的情绪起伏,也终究会被重伤后的疲倦压垮,查尔斯很快又昏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时,是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查尔斯盯着天花板,眼前的数字时间悬在视网膜里,没有任何意义。他现在可以缓慢起身了,虽然每一寸肌肉仍在用微弱的电流抗议。
医疗AI例行问候,他摆摆手拒绝辅助。
他靠坐在床头,反复播放那段投影。米歇尔的语气一如既往,像在汇报任务,又像说再见。但查尔斯知道,仿生人不会主动告别,除非早有打算。
妈的,等找到他,一定要好好的跟他“切磋”一番,才对得起他留下这么个玩意!
查尔斯开始对着那段信息逐帧分析。
背景是模糊的金属墙体,能分辨出一角带有军用编码。光线角度异常,有微小频率跳跃。他盯着那组光线看了很久,忽然意识到——那是某种闪烁的信号码。……他在里面藏了东西。查尔斯下意识咧嘴笑了笑,嘴角却牵动了未愈的神经,痛得他几乎咳出声来。
“白痴……”他低声说,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半小时后,他借助床尾的终端,连入封闭网络,启动一个旧系统分析模块。那是他们以前在机械队里偷偷用来传阅违禁信件的工具,现在也许还能解码米歇尔留下的“最后玩笑”。指节敲击在屏幕上时,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重新复位了。
查尔斯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不过,现在除了这件事,还有新的,呃,也不能说是新的。那就是当初退役前,他在那间小小的医疗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昏迷的时候听到了“深井计划”这个名词,还有什么“督察员”?到底怎么回事啊。查尔斯在屏幕上敲打的指节慢了下来,渐渐停住。不对,查尔斯下意识地拖着下巴,食指摩挲。好像还提到了第一军区。难不成是首长们的意思?
可“深井”更多是涉及生物实验,不是吗?和军区有什么联系?
思绪像电流穿梭在皮层深处,查尔斯盯着屏幕,指尖却悬在最后一个字符前,迟迟没有落下。
“深井计划”,那不是一个代号,那是某种……棋局。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受害者,现在看,可能早已在局中。
可如果连军区也参与其中,那些过往未曾细想的碎片——那间该死的禁闭室、气氛沉闷总是进出长官的密闭病房、那些从不解释来源的数据清单、还有上校在他退役那天说的“保重”——是不是都另有含义?
他闭上眼,将那些声音一一提取回忆。别的什么人对哈维上校说的那句话:“……深井计划需要一个……的督察员……”到底省略了什么词?什么督察员?为什么是他?
屏幕闪了一下。米歇尔留下的影像被挤走。新一段数据弹出,不是影像文件,只有一句话占据整个屏幕:
“欢迎回来,‘督察员’。”
查尔斯的瞳孔骤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是那个被军区选中的督察员。那当年,他为什么要被强制退役。什么才是真的。
房间里的灯光未变,温度未升,连AI的例行播报都如往常一样冷淡。可查尔斯的瞳孔在那一刻缩紧有松开,如此反复,像是终于嗅到了战火的味道。他缓缓坐直,眸光如剖光刀锋。
“很好。”他开口,嗓音低哑,“那就让我看看,到底在深井底下,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