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沉木喉头一紧,迅速站直身体,声音有些哑,“我只是举个例子借此说明……”
——来不及了。
闵莜已经拉住他的手贴在了侧脸,望着他认真道,
“我也不是迁就。”
指腹和掌心传来柔腻温热的触感,任沉木敢断定自己被下咒了。他变得僵硬,思维迟钝,无法做出任何判断与动作,心脏流出的血像是岩浆,流到哪里,哪里就沸腾灼热。
他真的是个很邪恶的人,非常非常。任沉木怔愣地想,再多一秒自己就死掉了。
幸好闵莜放开了手,任沉木的手无力垂下,他想握拳,又想把手藏到身后,纠结半天却一点儿没动,就脸脖子越来越红。
闵莜看得想笑,完全不知道自己脸上也在烧,“怎么了?你还不好意思了?不是你自己要的嘛。”他说到这儿,又小声嘟囔,“还以为你会自己放着才松手,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肌无力啊……”
“不是!”任沉木下意识辩驳,又因为脑子眩晕无法表达,“你……小莜,闵莜……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闵莜后知后觉地捂住脸。
我靠自己刚刚在干什么啊?被夺舍了?他不知道,他只觉得无法拒绝任沉木。难道这是个过分的要求吗?不是吧?自己和大杨他们偶尔也会打打闹闹有肢体接触啊。闵莜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不对,不怪你……怪任沉木!自己提的要求还这么奇怪!奇怪哥!
任沉木不能再站在他面前了,他快步走到轮椅后面,又推着人开始往前走,像个规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夜幕降临风就又起来了,带着一点潮湿的冷感,任沉木被吹得清醒了些,握住推手的手青筋浮现,左手还在发烫,他继续方才的话:“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他大概知道答案是什么。
晚风解忧,闵莜回归的神智叫他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刻意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是说了吗,你想这么做,我不想拒绝你,就这么做了呗……而且也不是迁就什么的,就跟,就跟你对我很好,是一样的。”
果然如此。
“那和你的朋友们是一样的吗?”任沉木问,盯着闵莜泛红的后颈。
“靠!你怎么又把问题抛回来了?”闵莜想摸又不敢摸发烫的那半边脸,“嗯……这个我也和你一样。”他说到这个时忽然转过了头,任沉木适时抬高目光再不经意地和闵莜的视线对上,闵莜顿了一秒,总觉得不对劲,不过现在话已经到了舌头尖,“我觉得你的比较不对,和一个人的关系不是看自己拥有朋友数量的多少,你看,虽然我有很多朋友,但是我也能很清楚地辨识出,你对我来讲,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不一样的。
任沉木这会儿已经恢复如常,乘势而上:“这样啊,可以再具体说说吗,”他看着闵莜,人畜无害地眨眨眼,似乎真的只是好奇,“我很爱听。”
闵莜又飞快转回头,直了直腰,道:“这有什么具体的,你都感受到了不是吗?”
“可是我真的很想听,如果听到的话,心情会特别好,医生说心情愉悦有助于我恢复。”
“噗嗤!”闵莜哈哈大笑起来,一瞬间好像什么尴尬困惑都忘了,就这样一直笑了好久,才堪堪止住一些,笑眼盈盈地看着任沉木,“这居然是你会说的话吗?太反差萌了吧哈哈哈!你是恢复了,也给我笑倒了哈哈咳咳!我今天要是交代在这儿你要负全责!”
任沉木也忍不住笑起来,胸膛随着笑声一震一震地,“好了,所以你说不说了?”
“嗯……”闵莜眨着眼认真想了想,“大概就是,和其他朋友交往是看自己愿不愿意,但和你是看你愿不愿意。你知道,我好像没办法拒绝你,当然你也很少提什么想要的,所以我就是,很想很想把我拥有的、能给你的都给你,很想很想打开你,知道你的意愿是什么……你是我最特殊的朋友,唯一的。我说明白了吗?”
任沉木凝视着他,静默着,然后忽地笑了,他靠近一步,捧住闵莜的脸,用力又克制地挤了挤,连牙齿都笑得露出来了,显而易见地,心情真的如他所说特别特别好,似乎捧脸还不够,他又绕到前面,蹲下身,用仰视的角度拥抱住闵莜,一只手揽住背,另一只手拢着后脑勺,声音都因激动喜悦在发颤,“我知道……”
他停下话,觉得不看着脸说好像太随意,于是又落回点身子仰视着闵莜,“我知道,你确实给了我很多东西,哪怕我很贪心,一直向你索取,闵莜,我知道,我所有都向你打开,我对你没有秘密。你也是我唯一且最特殊的朋友。”
闵莜报复般也两手夹住他的脸,用力揉了揉,道:“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他松开手,故意问:“所以你有恢复吗?”
“嗯。”
月光倾泄,落在任沉木眼中,又被闵莜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