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星遥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但是据她对景思麦的了解,景思麦应该是那种,头可断血可流,也决不接受周教练的票的人。出于对涂薇的难言心态,她认为景思麦对周叙砚是一样的。
毕竟,周教练把景教练劈晕那一遭,她是在场的。
此后在景思麦看到周叙砚的各种场合,她还见过被捏扁的易拉罐,被抓皱的参赛文件,被捏爆馅的芋泥菠菠粿,被捏碎的核桃花生碧根果……
综上所述,景教是不会和周教同行的,所以景教知道了也没问题。
景思麦脸上乌云密布,明面上没说什么,但危星遥感觉得到气氛不太对劲。
景思麦一整个下午心不在焉,训练计划三个钟头敲了两百个字,醒过神来一看,敲了一堆波波夫、周叙砚,遂叉了文档,关机。
浑浑噩噩熬到了晚上,心想着开课就好了,开课就死心了,那时候想去也找不到人换班代班。
最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还是垂死梦中惊坐起。
波波夫的比赛,林致的比赛。男子跆拳道老牌运动员和后起之秀。现场。京市的体育馆。邀请票。
景思麦摸到手机,深吸一口气。用尽量自然随意的语气按下了深夜的问候。
23:11
【Jasmine:嗨,朋友,在吗?】
五个字在景思麦眼中扭曲变形,真是一点也不刻意。哈哈。
景思麦抱着手机,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把周叙砚的比赛视频找出来看了几个,再一看时间,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可能已经睡了吧。
景思麦起来走了几圈,几组高抬腿,几组凌空跳,几组鸭子步。物理上把自己搞得脸红心跳,以隐藏真实的难为情,然后组织起语言。
【Jasmine:听说你有邀请票。我们做个交换吧,我陪你拍照,你带我去看亚锦赛。】
在确认键那儿煎熬了半晌,最后认命地点了发送,把手机一扔,埋进枕头里。
要死了。好像卖身啊。
数里之外,明江湾23楼。
朝向江面的方向,胡桃木长桌上放了一台电脑,旁边是一串茉莉花,再旁边是一杯椰子水,冰纹杯上挂着液化的水珠。
茉莉花是榕城的市花,三月的时候市里在茉莉大街发花苗,周叙砚领了一株,养到现在,已经结了不少花苞,有一些已经凋落。周叙砚把凋落的花朵收集起来,像街边卖的茉莉花手串一样,串了起来。
手机闪了一下光,正在电脑前工作的周叙砚拿起看了一下,放回去,片刻,意识到是谁发来的,再次拿起,解锁。
【Jasmine:嗨,朋友,在吗?】
拇指在屏幕的上方停了很久,他保持那个姿势也很久。
少顷,周叙砚放下手机,点了一支烟。细支低焦的香烟被夹在指缝间,白烟袅袅散开。
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中,幼儿如果在口欲期没能得到充分的满足,成年后会通过抽烟代替。
周叙砚做游戏,本质是在研究让人上瘾的机制,探索人类最优体验的心理学。退一步说,是一种追寻快乐的欲望。
最初他看到弗洛伊德的说法时,觉得这纯扯淡。
后来,自己的口欲越来越重。
他想,至少应该是一种欲望被压抑了,转而寻找另一种行为作为代替。
香烟、椰子水和茉莉花。
……
第二天早上,景思麦醒来时,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
【之鸥:身份证号发我,我一起订票值机。】
嗯!?他这是同意了吗?这么好说话?问都不问,拽也不拽,人还怪好。还好自己之前虽然不耐烦,但是对他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景思麦把号码发了过去,对面很快回复。
【之鸥:ok,明早九点机场见。】
去亚锦赛的事妥了,还有一件当务之急,便是找人顶班。
每个教练的风格不一样,这跟高中换班主任一样,中途换人不太好,所以一上就得上一整期。大家的班次都是提前排好的,一时间很难找到人。
纵是交际能手景思麦,也上蹿下跳敲了好多人,终于问到一个能上的。那个教练叫杨冬,只排了2、3、4期。
两人一顿商议,为了方便教务,尽量不改动班表,就直接交换了所在场馆,杨冬上景思麦的班,景思麦上杨冬的班。
好在新道馆也不算远,景思麦骑电车分分钟就到了。
到这时,景思麦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是谁,又在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