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最近总有恶鬼逃往人间。"他解开腰间锦囊,取出一根金线。这是用三百年功德炼成的"补天丝",本是为自己神魄溃散时准备的最后保障。金线入水的刹那,血池突然沸腾,无数怨灵发出凄厉的尖啸。
阎玦面不改色,手指如穿花蝴蝶般舞动。金线随着他的动作编织成网,将裂缝一点点缝合。当最后一道缺口闭合时,整片血池突然恢复平静,水面如镜
返航的纸船行至忘川中游时,阎玦忽然抬手示意停船。水下三丈处,一块界石正在缓慢倾斜——这是地府根基松动的征兆。他咬破指尖,一滴靛蓝色的阎君血坠入河中,将界石重新固定。
"大人,这......"摆渡的老鬼声音发颤。
"无妨。"阎玦将受伤的手指藏入袖中。
晨光刺破冥界天幕时,修补过的各处都泛起微光。孽镜台映出往生者安详的面容,鬼门关的冥龙眼中流转着月相,血池结界稳固如初...阎玦靠在船头,看着自己的心血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阎玦回到阎罗殿后,阎罗殿后的幽径铺着青黑相间的卵石,每一颗都是当年沉渊从弱水河滩亲手挑选的。石桌仍在老位置,棋盘上的沟壑里积着薄灰。阎玦拂袖扫去尘埃,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刻痕——那是他们用冥火烫出的珍珑棋局。
桌角有个不起眼的凹槽。阎玦按下第三道棋线,暗格"咔"地弹开。玉盒中的桂花糕早已干瘪发黄,但盒底的字条却因寒冰咒而保存完好。沉渊张扬的字迹刺得他眼睛发疼:「愿赌服输,下次带酒。」
他忽然想起,那场未完成的赌约是关于什么的?是赌十日内能否建成十八层地狱?还是赌谁能先让孟婆笑出声?记忆太久远,连阎君都记不清了。只有玉盒边缘那道剑痕依旧清晰。
谛听在院子里等候多时,嘴里叼着的布包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谛听蹲在他脚边,金色的兽瞳里盛满不安。它用脑袋蹭了蹭阎玦的袍角,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阎玦垂眸看了它一眼,唇角微扬:"怎么?怕我明日不带你?"
谛听低呜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袍角,可眼神却充满怀疑。它忽然抽了抽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阎玦的灵力正在缓慢溃散,尽管他极力掩饰,但瞒不过谛听的感知。
它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盯住阎玦,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吼,仿佛在质问。
阎玦神色不变,只是伸手揉了揉它的头顶:"别多想。"
可谛听不依不饶,爪子扒拉住他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撕破布料。它死死盯着阎玦,眼神里写满了"你骗我"。
阎玦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谛听却突然转身,四爪一蹬,化作一道金光就要朝地藏王菩萨的洞府冲去——它要去告状!
"回来!"阎玦眸色一沉,袖中飞出一道冥索,瞬间缠住谛听的后腿,将它拽了回来。
谛听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呜咽,金色的眸子里甚至泛起水光。它知道阎玦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它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绝路!
阎玦一把扣住它的后颈,将它按在怀里,声音低沉而坚决:"不准去。"
谛听在他怀里扭动,爪子在他手臂上抓出几道红痕,可阎玦纹丝不动。最终,谛听泄了气般趴在他臂弯里,耳朵耷拉下来,眼里满是委屈和恐惧。
阎玦放缓了语气,指尖轻轻抚过它的背脊:"明日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以后少偷吃孟婆的汤料,她脾气不好,小心她把你炖了。"阎玦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可眼底却无半分笑意,"若有机会……偷偷去人间看看和遥。"
谛听猛地摇头,爪子扒拉住他的衣袖,喉咙里发出抗议般的低吼。
阎玦的语气不容置疑,可手指却轻轻抚过它的耳后,像是在安抚,"明日冥契分离术,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谛听抬头看他,金色的瞳孔里映出阎玦苍白的面容。它忽然凑近,额头抵在他的眉心,像是要把自己的灵力渡给他,又像是在无声地哀求——别走。
阎玦闭了闭眼,将它抱紧:"听话。"
夜色深沉,忘川的水声幽幽,如泣如诉。阎玦抱着谛听,一步步走向寝殿。明日月蚀之夜,冥契将解,神魄将散。
而谛听所能做的,唯有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