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明心所言,应如是在逃避,一个现成的、唾手可得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她却退缩了。
她在河边喝了太多酒,以至于翌日醒来,头痛到眉心拧在一起,半天都难以纾缓,就连脖颈处都有酸痛的感觉。
“这就是自甘堕落的下场。”刘舞起一脸鄙夷地说着,还不忘给她一碗解酒汤。
“我昨天是如何回府的?”应如是边喝边问道。
“那我得好好和你说说。”刘舞起意味深长地说道,“应将军,您活着这么大,应该从未有过被人扛在肩上的经历吧?”
“没有。”应如是想了想,又问道,“谁把我扛回来了?”
“和尚。”
一口汤呛得应如是差点咳吐血,半晌缓过来后依旧难以接受这个回答:“你莫不是在说笑?”
“说笑?你要不去问问府内的仆人们?”刘舞起嘴角勾起。
“你是说府里的人都看见了?”应如是此刻内心极不平静,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一些。
刘舞起的沉默证实了她的想法,这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说说吧,你与那和尚可还清白?”刘舞起一脸兴奋。
“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应如是摸着隐隐作痛的后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喝个酒脖子会这么痛?昨晚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西院,明心如往常一样饮着茶水,云川倒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公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遇上刺客了吗?”云川意识到不对劲,一脸凝重。
只见明心脸颊上青紫一块,露出的脖颈也有不少擦伤。
“无事。”明心一言蔽之,回想起昨夜之事,不禁失笑。
昨日去了东市的一家店铺,归来时天色已晚,没想到却撞见应如是从一家酒肆里出来,看她的样子应该饮了不少酒,连路都有些走不稳。
本想着既然顺路,同行又有何妨,于是便在她身后远远跟着,没想到她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护城河。
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岸边默默喝酒,望着满城烟火、万家团圆的景象,从心底生出一种寂寥感。
她大抵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不知怎的,意识还没到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坐到她的身旁。
她醉得不轻,言行举止与平时大相径庭,看得出来少了伪装,多了几分真性情。只是,这真性情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起初只是动手动脚,渐渐变成大展拳脚。虽然醉酒影响她的视物能力和身体的平衡,但她一通乱打竟叫人难以抵抗,再加上下手没个轻重,自己的脸和脖子很快遭了殃,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将她打晕后扛回府中。
云川见公子举着杯子忽然轻笑一声,又是震惊:自从公子来了这府上后,好像笑容都变多了。
一碗解酒汤后,应如是人清醒了,思路也清晰了。
其实,她退缩的原因很简单:不想去惊扰母亲。但既然决定为母昭雪,便不应该瞻前顾后,否则很难成事。
应如是想通了后便立即行动,带着刘舞起上了清平山,而一双藏于暗处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如影随形。
刘舞起第一次来这里,一路上好奇得问个不停,直到看到并排的两座坟茔才意识到什么,于是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目光坚定。
摆上祭品,三拜过后,应如是对着墓碑言道:“不孝女今日前来行大逆之事,实乃情非得已,只求真相大白于世,母亲九泉之下得以展颜。”
说完,二人便开始挖坟,那双眼睛注视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二人奋力刨了许久,终于将整口棺材挖了出来。
应如是抚摸着棺材的一角,眼中溢出的悲伤让刘舞起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良久,应如是终于平复了心绪言道:“开棺吧。”
起了棺材钉,挪开棺材盖,一股难闻的腐臭之气扑面而来,让二人不由后退了几步。
等到气味散去,只见一具骷髅白骨齐整地躺在里面,骨头上隐隐有些发黑。
“合上吧。”应如是仅看了一眼便要盖棺。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看了这么一会儿,刘舞起有些不能接受:“这就结束了?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我想知道的已经看到了。”她的脸藏于林间的树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但刘舞起却莫名感觉到她的愤怒。
下山这一路,应如是只字不提方才所见,紧锁的眉头也昭示了她此刻心事重重,刘舞起很有眼力见地没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