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回到府中,应如是才像是想明白了一切,对刘舞起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刘舞起二话不说,立马应允,听完她交代的事情后更是自信满满地回道:“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最迟明晚就能给你消息。”
此时的江府书房,江明渊面色沉郁,手中的笔终是承受不住力道,断成了两截。紧接着,一阵哐当巨响,案上的东西全被他摔了个稀烂。
守在外面的仆从听到动静后丝毫不惊,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他喜怒无常的性子。而在听到里面传来“退下”的命令后,几人像是得救了一般迅速逃离此地。
江明渊发泄怒气后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派去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应如是去了清平山的墓地,结合先前她造访了薛府,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举动都让他感到费解和莫名的不安。
照理说,孩童被杀一案已经了结,就算她有所怀疑,也找不出实证,不然自己也不会到现在都安然无恙。
奇怪的是,自从三司推事后,她的处境像是一下子逆转了,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落了下风。
他究竟意欲何为?去清平山挖坟是为了什么?与当年的案子有关吗?
此人心思缜密,不是个简单的对手,怕是已经察觉到什么。
江明渊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然驻足: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必须重新掌握主动权。
他沉思了片刻,重新拾起笔,迅速在纸上留下一行字,然后唤人送去兵部尚书府上。
翌日上午,刘舞起便带来了消息。
“吴淼,出生于仵作世家,父母早亡,是家中独子,在大理寺验尸已有二十余年,送去大理死的尸体大部分都经过他的手。曾有一妻一子,妻子重病于几年前过世,儿子不知所踪,现在是孤身一人。目前所知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些。”刘舞起一口气说完。
应如是沉吟了半晌后问道:“他为人如何?”
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觉得此人像是死人多了口气,叫人瘆得慌。
“不好说。未娶妻生子前,他就不与人亲近,毕竟是仵作之家,街坊邻居都忌讳这些,几乎都不与他家往来。失子丧妻后他更是寡言少语,很少在人前露面。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天煞孤星,更是避他如蛇蝎。我看邻居怕他不是没有原因的,倒不是命硬,而是他那副样子,不把人吓死才怪……”
如此悲惨的经历若是换一个人怕是不想活了,也难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仅凭这些还看不出来什么,难道那张验尸单只是他的无心之过吗?应如是思忖着。
“对了,我还查到一件事,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用处。”刘舞起忽然开口,打断了应如是的沉思。
“何事?”
“他似乎夜不能寐。”刘舞起继续道,“邻居说他家中常年飘散一股药味,也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于是我便去了他常去的那家药铺求证,掌柜说他每次都按照同一个药方抓药,药是用来安神的。除此之外,一入夜家中烛火便不会熄灭,直到天明时分。”
“安神药,长明灯。”应如是听完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意思。”
“你想到了什么?”
“他是从何时起开始服药的?”
“这个我倒是没问。”
“你再去确认一番,顺便打听一下他儿子的情况。”应如是低吟道,“若是事情如我猜想的那般,我们很快便可以行动了。”
当夕阳的余晖沉入暗色的天际,吴淼终于赶回家中,立即点燃各屋的烛火。看着烛光将堂间照得明晃晃的,他这才松了口气。
今日大理寺安排的事情特别多,他忙活了一整天都没休憩,这才堪堪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这几天不知怎的,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特别是午后听到一件奇闻异事后心中更加惶惶。
这件事是从某个差役那里听来的,讲的是前朝有一个县令收受贿赂,昧着良心错判冤案,害得一户人家十余口人惨死。
之后,怪事发生了。县令入夜后时常见到冤魂,但凡入睡便会噩梦连连。与此同时,家宅也不得安宁,正妻不久后重病去世,两个妾室一个落了水,一个摔断了腿;唯一的孩子也像是中了邪,终日疯疯癫癫。
县令本身是不信神佛之人,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得不去求神问佛,这时适逢有一云游僧人路过此地,说是厉鬼作祟,需要在其家中为冤死人家做法事七日,而县令只需在此期间闭门不出便可安然无虞。
开始几天是风平浪静,直到最后一日黄昏时分,忽然狂风大作、怨气冲天。门窗开始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闯进来,县令躲在屋中惊惶不已,耳边一直听到熟悉的声音唤他去开门,但他听信僧人的话静待不动。
他一直等到深夜,听到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屋外传来更声和僧人叫唤声,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一开门便眼前一黑,心口一凉,人就没了。
僧人尚在做法事,见县令忽然开门后直挺挺倒下去,知道为时已晚。
原是这些冤魂见无法突破僧人设下的屏障进屋害人,便设计让他误以为时辰已过,自己开门走出来。
“所以这人啊,千万不要做什么亏心事,不然到最后神佛都救不了。”讲故事的差役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