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亦抬头看来,可惜玄澄子并不打算跟他打个照面,径直往内室去了。
他一时很想和玄澄子试试剑的,可惜在这里打起来,把国师府砸烂了,倒霉的还是陈遇自己。
谁让他总是先动手的那个。
玄澄子在内室等了片刻,整个国师府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柴房有咕咚咕咚的声音,大概是燕柠在煎药。
想到道纪应当是回卧房休息了,玄澄子倒是有些不安。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卧房门口,差点被陈遇一刀锤飞。
“……”陈遇轻叹一口气,其实玄澄子接近时他便感觉到了,只是也不知这玄澄子卖弄什么玄机,好好的路不走,要么是飞的,要么是鬼鬼祟祟的。
……有点剑仙的样子吗?
“咳,你还没走?”玄澄子做贼未遂,只好示意陈遇把刀放下。
“明日清晨要入宫,现在回去也睡不上几个时辰了。”陈遇侧目,国师府的卧房外连着回廊,还有一个亭子式样的小茶间。
谁会在卧房门口喝茶?陈遇当时实在没想明白,现在他大概有点明白了。
“哦。”玄澄子点点头。
“……”
“……”
陈遇和玄澄子更没什么好聊的,一个无心做官的剑仙,一个忙碌命的朝臣,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
若非遇到道纪,他俩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见面。
有时候陈遇也会好奇,道纪认识的人,都是高手吗?而且还是那种神出鬼没的高手。
“那我去睡了。”高手如是说道。
陈遇没说话,看来自己真就是个劳碌命了。
好在他往时在军营里熬惯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只是……陈遇盯着玄澄子飞走的背影,这陛下怎么又让自己进宫了?自己不是还在被勒令闭关反省吗?
这事儿也太多了吧。
道纪的房间里静悄悄的。
刚倒上热茶没多久,郑江就急匆匆地跑来了,说门口来了个穿着低阶军服的守卫,指明要找陈遇。
陈遇起身往外走,并嘱咐郑江:“国师休息的时候,任何人不得靠近,燕柠也是。”
“啊?”郑江还没啊完,陈遇便快步走了。
他在各处安插了许多自己的探子,表面上看似是最低阶的巡逻守卫,实则能在各处灵活游走,跟街坊们打成一片,时常能探听到一些身处高位听不见的消息。
在国师府的回廊里穿梭,陈遇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国师府了如指掌。
这种异样感横亘在他的心口。
等在国师府门口的是他的属下,小狸。
“什么事?”陈遇低声问。
“陈大人,下午城门守卫来报,萧云何出城去了。”小狸低头道。
“出城了?”陈遇皱眉,这么大的事砸在他脑袋上,这家伙竟然出城去了?
“是,后来我们运河渡口的搬运工发现他租了一艘船,下运河了。”
“……去哪儿?”
“他拿了五锭纹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说是去金陵。大家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哥,便议论了一阵,附近不少人都知道。”
“什么?”陈遇下意识回头看国师府的大门。这里依旧冷清,无人问津,连侍卫都远远地站在门后。
“船什么时候走的?”
“晌午后便走了。”
陈遇啧了一声,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先回去吧,运河渡口盯牢了。”陈遇对小狸说道,又拿出一把碎银,“问问那些上船工人的亲眷有什么消息。”
“是,大人。”小狸恭敬地接下碎银,塞进荷包。
趁着隐秘的夜色,小狸策马离开。
陈遇忽然意识到,陛下如此着急召自己进宫的原因。
运河渡口人来人往,显然不止陈遇派了人在打探消息,徐亨和徐瑛的人肯定也安插了眼线,或者陛下也有盯着渡口的人。
哪有皇子接到圣旨,连夜跑了的事?
他忽然有些焦躁,这种感觉总是出现在他们行军的前一日。
将领们无处不在的议论,后厨昼夜不歇的烧柴火声,还有夏日野外聒噪的虫鸣,冬日里呼啸的风雪声。
这些记忆在这几年仿佛消失了,陈遇以为时间过去太久,记不清了。
可如今细碎的往事突然向他袭来,令他喘不过气。
其实,也只过去了三年而已。
“怎么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冷冽如泉的声音,在夜里如银针落地。
猛然回头,陈遇见到是道纪披了衣服,靠在门框边,正不安地看着他。
陈遇深吸了一口气:“萧云何租了船,去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