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顾澈,快醒醒,洒扫还未完成呢。”
先望见的是流云卷舒,鸟雀排空,再往下,对上花彤儿焦急的杏眼。
原来真的并非一帘怪梦。
李逢意身为魔修尊者,此生剑气若虹、纵横捭阖,打遍天下无敌手。
没成想被一支冷箭放倒,自云端坠落。
醒来时,却变成明夷宗的小喽啰顾澈。
*
但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那时竟伏在素未谋面的绿衣男子身前,双手紧紧扼住对方脖颈。
“顾澈,我怜你幼时失怙已经答应收你为徒,再胡闹下去,休怪我不讲情面。”
那是一张肃穆冷峻的面庞。
这脸毫无岁月斧凿,却弥漫着青年不会有的华贵与成熟,半扎乌发凌乱铺散,一颗泪痣不偏不倚点在眼角,为他颇为浓烈的长相添了几分温润迷离。
修长脖颈泛出淡淡红痕,锁骨下方衣襟微敞,隐约能望见健硕洁白的肌肤。
苍天啊,造孽啊!
李逢意昨夜笙歌美酒,以为自个儿迷糊中强掳来哪家纯情少年,甚至已经到要轻薄对方的程度。
她急忙弹射下榻干咳两声,不再去看这幅香艳美景。
整理好衣物后,李逢意仿佛纨绔附身,转身对着那人挥挥手:“你我权当露水姻缘,趁还未酿成大错,我派人送你出山,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名声的。”
“是吗?”男子气极反笑,朝她步步紧逼,“你来说说,要如何保护我这个师、尊、的、名、声?”
“......哎?”
被丢出门半时辰后,李逢意才意识到她连人带地都已经遭受乾坤大挪移。
顾澈虽在五大宗门之首的明夷宗,可天生灵根驳杂,修为连木剑都无法驭起。奈何掌门与其父为至交好友,十年前,其父为救掌门身亡,顾澈刚及笄便携恩图报,势要拜入青衔尊上门下。
这青衔尊上乃是凌驾于掌门上的“天命双仙”之首,在玄修界赫赫威名,但至今不肯收徒。
大家都默认青衔眼光甚高,也正因如此,无数新秀翘楚踊跃自荐,为夺其青睐各显神通。
可这位置偏偏被一个八灵根的废柴鸠占鹊巢,不仅如此,顾澈还让青衔当众起誓,此生只收她一个亲传弟子。
青衔尊上向来不受胁迫,只碍于掌门情面,潦草应下,任由顾澈在他长遗宫内折腾。
在长遗宫仅一度春秋,顾澈便私下威逼利诱无数同宗师兄弟做面首,众美男敢怒不敢言,只得任凭顾澈随意采撷。
听花彤儿讲述这点时,李逢意忍不住开口问:“他们......都失身了?!”
“嘿嘿,虽然没有,但他们都被你揩油这么多次,你想让他们失身不也是早晚?”
......很有道理,李逢意长舒一口气,幸好还没闹到真要负责的地步。
就在李逢意主宰这座身躯前两日,顾澈被值守的道童鹤须子发现窥视尊上,消息传遍宗门,声名狼藉的顾澈本应被予以重罚,不料掌门仍旧顾惜挚友深情,只罚她来后山洒扫一月。
连师尊都要觊觎,简直大逆不道、乖戾放肆、色中恶鬼!全宗上下见她不是鄙嫌绕道,便是破口大骂。
不知是心有不甘还是爱恨交加,她又半夜摸到青衔尊上寝殿,才凭空生出李逢意醒来这出好戏。
细数时岁,从李逢意一齐洒扫的花彤儿身边了解到这些消息至今,她已来这里十日有余。
正逢春时,后山繁花簇簇,梨枝在和风中摇摇晃晃。
每年季春,她都很喜欢找个幽静场所躺在树下,听花瓣簌簌而落,交织成雨,看燕雀啁啾,自得其乐。长风定会裹挟花香,惹得人醉溺其间,自在酣眠。
但现在她醒来在扫大街。
可恶啊!!
李逢意猛地丢下扫帚,溅起一地残花。
然后她又默默捡了起来。
因为不扫完没法吃饭,她如今的小身板没到辟谷程度。
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
回到屋内,李逢意掏出唯一的救星。
这是她上辈子刚得到十日的青铜神镜,尚未来得及解锁其中关窍便一命呜呼。
前几日偶然听宗门人提起,她的宝物都被送进宗门藏宝阁中,也即是说,她的“死”很可能跟这个宗内的人有关。
藏宝阁看守森严,远在山外山、云之巅,本想放弃的,谁料到竟然在弟子旧物摊上看见这件法宝。她买下后注入魂魄之力,虽能认主,可这幅身子灵力太弱,直到方才才靠积攒的灵力唤醒神镜。
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她摸了摸神镜:“看来长得太丑未必是坏事。”
铜镜愤怒地前后摇晃:“你还想不想换回身体了?”
李逢意大惊失色:“你居然还有灵识?!”
“自然,本镜可是与天道勾连的上古神器,得到我你就偷着乐吧!”神镜得意洋洋左右摆动,“若是想恢复修为、换回身躯,除了找到真凶,你还可以收集宗门人心值。”
“何谓人心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