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意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憋住呼吸,也不用避水符,双手一伸便扎进水流里。
万籁俱鸣,也是万籁俱寂。至柔至坚的水包裹每寸肌肤,她在碧波中舍去身外身,倾尽魂灵去感受无边无际的静谧,仿佛这一刻她置身深海万里,与海洋彻底融为一体。
预料中坠地的阻滞感没有出现。
她闭着眼享受难得的安宁,一刹、两刹......这水流也太高了吧?
“师妹,你、你要在我怀里待到什么时候?”
李逢意猛地睁眼。眼前男子剑眉星目,五官深峻锐利似箭簇,黑发用银冠高束,因是在瀑布下修禅练功,全身上下只着亵裤,健硕胸脯一派清凉。
他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张开避水罩,认清是顾澈后,本欲即刻叫醒对方,可她眉头轻拢,长睫挂上玲珑剔透的水滴,像是呼吸均匀地沉浸在梦里,让人不忍打扰。
他从未与女子这般亲密接触,自小端正严谨的家教让他虽处寒凉水流旁,周身却是窜起邪火,烧得人羞愧难当。
怪不得感觉不到坠底,原来不小心摔到人怀里去了。
趁此机会,不如也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红色印记。
她左看看又摸摸,甚至支使男子抬起胳膊一探究竟,其自然程度不亚于与朋友见面的一句“吃了么”。
这大胆的轻薄行径让对方面色愈来愈红。
最终还是毫无收获,为了补偿他,李逢意特地运气对其经脉进行检查。
“你是否近日修为无法寸进?”
那人神色诧异:“你怎么知道?在下的确瓶颈颇深。”
李逢意逮住他的手心,食指在上划出“本心”二字痕迹,那指尖将人挠得心痒。
“啪!”
前来送东西的道童从头到尾目睹了一切,盛盘在手中摇摇欲坠直到滑落。
李逢意蹭一下坐起:“小道友,你别误会......”
对方这才从瞠目结舌的呆滞中缓过来,见是宗明名人顾澈后,曾经她种种荒唐传言浮上心头。
小道童瑟瑟发抖,害怕自己也被拉入这场野外缠绵游戏,遂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化作一头麋鹿,后脚踹前脚地撤离了这座山头。
李逢意伸向半空的手石化在原地。
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啊!!
她潦草道别,匆匆准备离去,被后面的男子扯住袖口:“你衣着不妥,用这个。”
乾坤袋中飘出一袭男子藏青窄袖外衫,甚至细心地掏出腰间羊皮蹀躞配套。
也不好使用净水咒,李逢意只得勉强当着他的面换上,全程这人都别过脸去,不敢窥视。
“谢了!”她朝后方摆摆手,抬脚动身。
“等等!”
李逢意应声回头:“怎么了?”
男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鼓足勇气脱口而出:“在下,在下名为萧霁北。”
?为啥跟她说名姓?
她礼貌且疏离地点点头,留身后人凌乱风中。
神镜:“你是头猪。”
李逢意:“?你才是头猪,打什么哑谜,信不信我把你丢水里泡三天!”
神镜投降:“算了,木头木脑,他的人心值上升到十之五。”
让李逢意叹为观止的是,这头麋鹿不仅腿快,嘴巴更是如同秒速百里的箭矢,她前脚刚踏出那瀑布山,后脚就在食肆外听见自己的丰功伟绩。
“顾澈不惜从百米瀑布一跃而下,只为调戏斩灵峰美男萧霁北”的流言潮水般蔓延,不到半时辰,宗门尽数已吃上这热乎新鲜的八卦。
......她感觉吃点鹿肉也不是不行。
*
回到长遗宫已是夜风微凉的傍晚,她隐约见前头一个熟悉的背影。
“陆道友?”
陆羲川抱着卷轴转身,见到李逢意先是眸中闪过丝柔和,继而扫到她身上的男子装束,深拧眉头,面色又不悦地阴沉下去。
他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李逢意平白被鄙夷,自然不能放过这厮,她追上去攫住对方肩膀:“你这什么态度?好歹我们也是共患难的,要不是我师尊救了你,你如今已经驾鹤西去了好吧。”
他转头瞪着李逢意:“顾道友,你我不过缘悭几面,坠崖也情非得已,抵不上你那奋不顾身跳下瀑布也要追寻的萧霁北。”
?这都哪跟哪啊,李逢意属实不理解这些男人。
“如你这般轻浮的人,若不摆正态度,小心变成合欢宗那些魔修。”
陆羲川放下狠话,便扬长而去。
看这架势,陆羲川短时间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给她检查印记的。
李逢意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人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