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李逢意肩膀抵在青衔背上。

青衔点头：“杀不完，按理说北域没有这么多妖兽。”

二人掩护对方到尸体堆后探查，果然发现蹊跷。上方尸体保持死亡时分模样，但被深埋在底下的都变成了石块，他们从高空俯视自然察觉不出异样。

现在看来，有什么东西让这些妖兽死而复生，循环往复。

青衔将长鞭一甩，那鞭居然变成修长的剑身，再一甩，又化作一支笔。

“那是什么武器，居然能变化？”有弟子问墨怀仁。

墨怀仁刚刚拿枯枝做板，撕下布条绑住断裂的手臂：“那是著名的上古神器，四隅。”

四隅主柄呈黑色，刻满上古密文，四个方位分别雕刻不同的神兽兽头，可变换剑、鞭、丝、笔四方形态，以“诛鬼神、笞妖邪、诊疾恶、绘因果”，这是陆羲川从他师尊法息老祖处传承而得。

李逢意在远处依稀听见二人对话，她看看对方手中的武器，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花枝，十分怀念她的宝贝古剑。

人们常说剑修道侣是剑，那她现在便是与爱人分离良久，生死两茫茫啊。

青衔看她愁眉不展，本想拍拍她肩头表示安慰，最后却下不去手：“莫害怕，有我在。”

李逢意：“？”

他双手张开，以灵御笔在虚空画出一张湛蓝色符箓，向北域天穹打去。符箓到某处突然四处崩散，化雨霖落。在蓝色雨幕中，有一处却似有无形的油纸伞笼罩，撑起透明圆弧。

“唔，泥土被刨过。”

“聪明。”青衔下意识露出淡淡笑意。

李逢意感觉这个笑有点像谁，但又看不出来。

四隅重新化为长鞭，这鞭似乎能无限伸展延长，直直向地底捣去。半刻钟后，鞭身嗡鸣，青衔剑指一出将它提起。

精致小巧的木雕圆盘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听过六道轮回吗？”青衔即刻看出了门道。

“听过”李逢意点点头，“你是说这个圆盘掌管着这方土地的轮回生灭？”

青衔没料到她会意如此迅速，眼底闪过寸缕惊讶：“对，这是六道盘，但你仔细看。”

六道盘彩绘冷暖鲜明色泽，地狱、饿鬼、畜牲、人、修罗、天这六道情状雕刻得栩栩如生，神奇的是，不论何处开始，这些形象都在努力向下一个轮回道攀爬，象征周而复始的生命循环。

而现在，这里的五个区域都被人刻意换成了同样的形象。

真像是在养蛊，李逢意本能嗅到些阴谋气息。

“可以把盘子打碎吗？”

“可以是可以”青衔观察着其中纹路，“但这些妖兽会因此没有轮回，彻底魂飞魄散。”

“唔，那还是留点生机给他们吧，万一有妖想不开就盼着下辈子做人呢......”

青衔被她逗笑：“做人不好吗？”

“做什么都好，也都不好。”虽然听起来像废话，但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青衔若有所思。他拿过四隅变成灵笔，在盘上写了个“初”字。

盘子震颤不已，内外圆环呈反方向疾速旋转，几乎是顷刻间，周围景物皲裂崩溃，尽数化作尘灰砂石，重新组合为未见过的戈壁绿洲。

巨兽停止进攻，化作魂灵如同萤火幽幽飘荡。

魂光聚集朝二人飘来，蓝绿色的光群排成长河，在他们周身逗留良久才旋转向上，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远方。

“那些妖兽似乎想说，他们伤人不是本意。”

他等了半响没有回应，重新望向李逢意，对方在黄沙上指指点点，绘出遒劲飘逸的“再会”二字。

“......”

李逢意拍拍衣摆的沙砾，叉着腰站起来：“小绿，你这什么表情，虽然有点幼稚，好歹是我的心意。”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不识字？”

“哎？！”

看着面前人颓败又好笑的神采，他心中竟有些终于能让对方吃瘪的踌躇得意。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等等，这个送给你吧，北域无所有，聊赠枯木春，感谢你救了大家。”

那束被她当做剑杀来杀去的枯枝大难不死，如今缀满嫩黄花蕊，开得恣意傲然，没有绿意衬托反而少去繁复，尽显禅意，花香丝丝缕缕穿过鼻尖，浸润心底。

“......多谢。”他接过花枝，摩挲着粗糙的纹理。

“还不赶快还给尊上，像什么样子！”杜枫跟随人群向这边奔来，趁李逢意不注意，狠狠拽下她披在头顶的衣服。

青衔转头望向杜枫，眼底闪过几分愠怒。

“阿澈，阿澈，你怎么了？！”

他回头望去，李逢意倒在地上，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