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将白荒的白发吹到身后,宽大的夹克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衬得她像秋风中飘摇无依的羽毛。
白荒转入一条小路,那里几乎没人,彩色的灯牌断断续续发着亮,这种地方和朝圣国一样——都会有地下赌场或者角斗场。
她站在一个铁网制的小门前,里面是向下的楼梯。白荒用脚尖踢了踢地面的石子,闭上眼,脑海中全是模糊的血肉和倒下的尸体,她无奈地笑笑,轻声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走下楼梯。
楼梯最下方有一扇大了很多的铁门,上面刷上了金色的油漆,在门外都能听到鼎沸的呐喊声。推开门,狭窄的视野豁然开朗。里面的灯光偏暗,吵嚷的呐喊声一波又一波,顺着空隙灌入白荒耳中。空气里混合着暴力与血腥的气息,她却不带惧色,气定神闲地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入漠视生死的角斗场。
这里大到像是挖空了地底,中间有好几个擂台,一边还有下注的地方,白荒站在远处四处环视了一圈——和朝圣国一样,这里没有禁止觉醒者的标识,男女也不一定要分开。
至于报名的地方,就在下注点的旁边。
白荒潦草看了一圈,走向报名点。坐在桌子后的男人抽着烟,余光看到有人来后将身子前倾,大声喊道:“叫什么?”声音差点被其他呐喊助威的声音盖过。
“白荒。”她道。
男人吐出一口烟圈,在昏暗的灯光里头也不抬:“什么?”
她提高了声音:“白荒。”
“大点声,没吃饭啊?”男人用手指夹住烟卷,抬头却看到了一个蹙着眉头的年轻美人,顿时傻了眼。
白荒没有耐心再跟他说话,拽过他手里的登记表填上名字和性别,然后把纸和笔往桌上一拍,头也没回地走了。
马上,场馆里唯一的大屏幕下方出现了她和另一个人的名字。想都不用想,她这边的赔率高得惊人。当那些人看见白荒名字后的“女”字时,纷纷冲向下注点,把钱汇到另一边。
白荒翘着二郎腿,等着台上的人打完。
此时三号擂台上占据上风的是一个虎背蜂腰的男人,看年纪不过二十五,肌肉饱满的后背和左臂上却是大块的龙藤刺青。他长着一张刚硬俊秀的脸,眼中带着长久积攒的冷酷气息。
白荒盯着他,男人的动作力度很大,对方已经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败下阵来。但这时地下角斗场,是不论生死的地方,没有裁判会来关心你的死活。男人把对方的领子提起来,一个上勾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松开晕厥的对手后,男人抬眼,却与正盯着自己的白荒对上视线。
白荒为了看清台上只能眯着眼睛,而且她没有表情,所以看上去很有敌意。和男人对视后她也知道对方在看自己,但她从不会示弱,盯着男人的眼睛抬起下巴,随后脱下夹克,走向擂台。
男人惊异于这样一张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马上,他看到了机械臂。机械臂坚硬的轮廓与白荒柔美的外形形成鲜明的反差,却又与她的在常人里格格不入白发相协调。他走下擂台,与她擦身而过,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与这里灼热的空气相隔开来。
傅裘懿走到下注点,把上一场赢来的钱压给了白荒的对手——罗宇。随后他回到白荒一开始坐的地方——那里可以很好地看清台上,此时此刻,面对几周才能见到一次的女性选手,三号擂台旁已经人满为患。
白荒轻巧地跨上擂台,机械臂显现在灯光下的一刹那,台下发出惊呼。不是因为这里没出现过觉醒者,而是因为她是女性觉醒者。女性觉醒者就算有机假肢的加持,力量也不会太超纲,人们相信,这会是一场技巧性的比赛。
尽管罗宇牛高马大,白荒眼中却没有一丝惧色,她从没有在战斗这件事上犹豫或者害怕过,不论对手是谁。而且这里的擂台和拳击擂台不同,位置很大,可以有更好的发挥空间。
在罗宇还在思考如何应对一个觉醒者时,白荒的拳头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他好歹也是在这种不要命的地方混迹已久的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小姑娘吓到。他马上接下这一拳,但惊人的力道让他一下变了脸色,向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体。
在他准备抓住她的手反击时,白荒却突然收力,光滑的机械臂一下从对方手中挣脱开来。罗宇打了个踉跄,但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拳。
罗宇快速压低重心,抓住了白荒看似正常的左手,身体向后微侧。白荒一看就知道,这是过肩摔的蓄力姿势,她的左手猛地翻转,坚硬的皮质硬头战靴卡住他脚踝的位置。
白荒借着力,直接将罗宇拽回原位,然后一个不留任何情面的右勾拳挥了过去。罗宇抬手抵挡,但正常人的力量哪里比得过没有血肉,不怕疼痛的机械装置。
他感受到手臂一凉,随后火烧一般地开始疼,不过他没有停下,而是利用白荒收手卸力的空隙以一个抱摔的姿势控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