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嘚瑟,不知如何回应。看段修之似乎没有追究我偷听的意思,我松了口气。
段修之却有些好笑道:你这般失魂落魄倒是很符合你接下来的表演,这园子人少,你要哭要闹还是等到前堂。
我讪讪一笑:我觉得我今日再楚楚可怜,也比不上涂锦那般,我还是回去酝酿一下,明日再来。
段修之撇了我一眼:你们自然是不同,涂锦要颜面,而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要颜面。
我哼了一声:还真是个刀子嘴刀子心,心上人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意识到自己逞一时之快而失了言,我有些无措,不知如何补救。
段修之却开了口:那日你说涂锦最后会离开的时候,其实我并不意外,我甚至觉得,那是我们该有的结局。
我看着段修之平静的脸庞试图找出一丝忧伤的痕迹,可惜是我妄想了。
段修之并不理会我打探的目光,波澜不惊的语调只提示我:快到前堂了。
我哦了一句,胸有成竹道:也不看看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哭戏我拿手。
我给段修之递了个得意眼神,向前大跨了一步,转过身来,横在段修之的面前。
还未说话,两横热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学着涂锦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拉住段修之的衣袖,向他深情款款地看去。
我以为我会看见一双隔岸观火的眸子。
但是并没有。
那双眸子带了些似笑非笑。
我有点恼怒,这不是害我出戏吗。
我手上使力拧他一下,见他笑意不收,我决定换个心态。
转念之间,将他从高岭之花的定位换成了风流的无耻渣男,如此设定之后,戏果然顺了。
我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极尽娇媚缠绵的唤了声:修之。
我相信端王府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了我,我身子一晃,带着颤抖道:你可知,山有木兮木有枝。
本是演戏的我,却在说出这句真假参半的话后,真的难过了,模糊的视线看着段修之。
原来,我竟心仪他至此。
我见他终于收了那股笑意:整个端王府都知道你心悦我了,还问我知不知道?
我仿佛怕他拂袖而走,不自觉地把他的袖子拉的更紧一些:父亲今日在朝堂之上表明我的心意,你为何迟迟不接受?
段修之置身事外道:三弟已经向你摄政王府求了亲事。
我眼泪更凶了些,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啊,你们把我当什么?难道成亲还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成?
见段修之不为所动,我心底那真实压抑的种种情绪一股脑的迸发出来。
有难过,有委屈,有隐忍,有无奈,还有不甘。
我松了段修之的袖子,却向前一步把头埋到了他的胸怀了,双手环着他的腰。
他似乎是没预料到,明显僵硬了一瞬,但是此时的我并不在乎。
我感受到他的胸膛一跳一跳的,你看,他明明有颗会跳动的心,可是从不会为我而跳。
大概是因为段修之没有推开我,我有了些许安慰,呼吸平息了些,却依旧赖在他的怀里抽抽嗒嗒道:你和我爹爹一起和圣上说好不好,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我看不见段修之的表情,只听见他从容冷静的声音:你们还不快去把摄政王请来?
我爹来的时候我正低头思考人生,在端王府闹这么一大出,算是彻底毁了自己的名声。
之前我爹告诫我点到为止就好,我却戏精上身一下子没控制住分寸,他大概会生气。
我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我爹,那神情分明是强压下的盛怒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不知道这情绪是演的还是真的。
摄政王把恨其不争的目光从我身上移走,朝段修之行了一礼:袭儿被我宠坏了,竟这般不知道深浅。
段修之只是笑笑,回了个礼。
这般情景让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发挥,但是我琢磨着闹事的宗旨应该不变,带着哭腔的望着我爹:爹爹你帮我和修之说说。
我爹一个刀子眼杀来,我赶紧闭嘴,摄政王好演技,我竟被压了戏。
我爹皱眉叹气,对段修之道:小女这般执念我心底着实心疼,明日我会如实与圣上说,而二皇子的决定老夫不敢左右,只是老夫也断不会勉强小女嫁给三皇子,还望修之在朝堂之上不要把小女推给他。
摄政王见段修之应了下来,这才回头瞪着我准备拉我回府,嘴上不忘骂我:是我平日太放纵你。
我眼眸一垂,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虽父亲回府,才走几步却想起刚才在他怀中的那股眷恋,忍不住回眸留恋般望了一眼段修之,四目相对,我无奈一笑。
他定是觉得我演的真切吧。
百转千回我似是理解了李商隐的那句诗: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