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低语响起,如毒蛇缠绕耳际,寸寸舔舐着溃烂伤疤。
“他本该是你的。”
“你看,他还戴着那枚赤戒……他记得你,他在寻你。”
聂烛惑呼吸一滞。
“带他回去。”心魔蛊惑道,“带他回藏玉阁,你不是专门为他打造的么?”
“那里还留着你们曾经生活的痕迹。”
聂烛惑喉间涌上腥甜,怒斥:“闭嘴!”
“他会喜欢的。他那么善良,他不会拒绝你。”
“他那么心软,只要你求求他。”
聂烛惑捂住双耳,但心魔之音难以停止。
他闭眼运息片刻。
忽然低笑一声:“可我配吗?”
一个面目全毁的瘸子,一个满手血腥的魔头。
沈君珩合该站在光风霁月处,而不是被他拖进泥沼。
沈君珩不该来寻他。
聂烛惑心想,我太脏了。
君珩若是见了我,他就有污点了,以后我出事了,他也会因此受牵连。
其实他不该来这一趟的。
每一眼都是饮鸩止渴。
头更疼了。
聂烛惑狼狈转身,近乎仓皇地挤入人群。他走得那样急,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逐。
却不知自己落下的阴影,正与沈君珩回首的目光,堪堪错开。
几日后,龙吟台上,大会激战正酣,剑光纵横,灵气翻涌。
此届仙门人才辈出,其中最亮眼的莫过于初出茅庐的桃源谷沈君珩。
他手持敛光,剑锋过处如碎玉崩云,招式流畅如行云流水,衣袂翻飞间便连过三轮,引得各派长老纷纷侧目。台下惊呼未落,他已然收剑入鞘,拱手致意。
分明是温润公子的做派,偏生剑意却难掩其削金断玉的锋芒,俨然已成为修真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然在人群深处,一道隐晦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
手指攥着一枚留影石,将沈君珩的每处腾跃、每个转身、每次挑眉皆尽数录下,烙进石纹深处。
聂烛惑紧紧凝视着他,强迫自己饮鸩止渴,却甘之如饴。
白日里,他尚能克制自己,只是远远地观望。
可一到夜幕降临,他便再也按捺不住,悄然跃上沈君珩下榻的客房屋檐。
月色如霜,玉瓦冰凉,他伏在屋顶,指尖扣着瓦片,骨节发白,俯身贴耳细听。
薄薄一层屋檐下,沈君珩的呼吸轻缓绵长,偶尔翻身时衣料摩挲的窸窣声,都让聂烛惑喉头发紧。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离鹊渊的寒夜里,青年温热的体温隔着单衣传来,如今却隔了门派,隔了正邪,隔了一个……讨人厌的谢云深。
“杀了谢云深罢。”心魔在他灵台嘶鸣咒骂,“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的君珩同榻而眠?”
聂烛惑突然低笑出声,惊起檐下一只夜鸦。他望着自己掌心翻涌的魔气,眼中血色忽明忽暗:“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师兄弟。”
尾音湮灭在凉薄夜风里,只剩一句自嘲:“我又算什么东西?”
“我这般见不得光的魍魉,连白日里堂堂正正看他一眼,都是奢望。”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模糊的梦呓。
聂烛惑浑身一僵,瞬间闭嘴,周身魔气收敛,连呼吸都屏住。
像极了当年在岩洞守夜时,连心跳都放轻的模样。
沈君珩近日察觉出些许异样。
总有一道目光如芒在背,黏腻炽热,挥之不去。每每回首,却又空无一人,唯有浪花轻吟。
起初不过琐碎小事。素日贴身收着的帕子不翼而飞,束发的青玉缎带忽被一阵邪风卷去,杳无踪迹......
而后渐觉房中陈设微妙。家具虽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却似被人特意轻抚整理;案上典籍的排列次序似有改变;枕头分明朝床头偏了三寸;窗棂新雪未消,偏有一角融了冰痕,宛若曾被指尖摩挲......
他起初只当是自己多心,可更骇人的事接踵而至。
与他交手过的前五轮对手,竟在比试后接连暴毙,皆是魂魄尽失,面色青白,宛如被抽干了生气。
消息传开时,沈君珩刚结束四强争夺,手中的敛光锋芒还未散去,闻言神色一怔,满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