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动手动脚了?”俞溪回想起那小姑娘紧张的模样,总觉着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乔禾把窗子推开,凉风窜进屋内扬起二人的发丝,她方才开口:“堂内人多得很,他顾忌着家里的那位,加之枕风的侍者也不是吃素的。才说了两句挨了警告便也退缩了。小丫头没吃亏的。”
短暂地松了口气,俞溪掌根贴着额角坐在桌边,很是心烦。
若是当真可行,她这会儿就想去把俞慧摇醒,顺带着处理了孔言心那么个糟心玩意儿。
“罢了,往后孔家的单子我亲自来谈,叫底下的人都当心那些手脚不赶紧的。”话说到这儿,俞溪攥紧了手中的扇柄,“好生开解宽慰那丫头,同她们说明白,再遇到这些玩意儿不必受气。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不差这些登徒子的。”
枕风铺面上的侍者不论男女在长相上都是合眼的,主打的就是进门就能心情愉悦。能说会道长得都还俊,偶尔也能套来些意料之外的消息。只是做的不太明显。
“是。”乔禾得了令便悄然退出房门,留俞溪一人在屋内深思。
俞慧背后是青州俞氏,这个亲这能攀附上倒也不亏,只是——
昨日之事看来,俞慧要么是脑子不大好使,要么是性子高傲到确实以为人人都是她挥挥手就能唤来的小狗。
也不知是福是祸。
俞慧与孔言心的关系是好是坏全看孔言心。孔言心不回孔府,俞慧就得想方设法地拿人开刀。孔言心回府,管他是鬼混了多久回来的,他都能哄得俞慧陪他继续演恩爱眷侣。
实在是奇怪。
“真有什么奇怪的。”孔荞苦哈哈地被俞溪半途拖来,一言难尽地看着俞溪显然是在深思熟虑的脸,“他俩从早到晚那个样子孔府的人都见惯了。”
“三婶都想开了,鬼混的三叔和归家的三叔她全权当两个人看。跑出去的那个被她逮到了打死算轻的,回家的那个哄她开心了她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闻言俞溪难免有些愕然,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打圈。
“你可知晓你叔婶从前的事?”
孔荞扯出一个无比标准的假笑:“大老板,我如今二十有三,三叔现今三十五,两人成亲十七载,那时我不过六岁。打听他俩做什么?”
倒也是,俞溪点点头后抬手:“今日多谢你,若是你三叔三婶家有何异动,劳烦告知。”
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孔荞憋着一口气把自己气跑了。
俞溪后脚便干脆地出了枕风坊,在街巷中七拐八绕地走到铺子前。
成串的铃铛响起,伙计自高高的柜台窗口探出头:“年年谷丰,不知姑娘要哪一样?”
串钱里夹杂了东西被递进去,伙计脸色不变:“姑娘你稍等,掌柜的一会儿就到。”
攥着手中热乎的情报,俞溪独自一人呆在城外的作坊里,看着纸上的字字句句,恍惚间感慨原来人与人之间关系还能如此书写。
孔言心与俞慧之间本也是神仙眷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俞慧算是下嫁到孔家。只可惜孔家从前不争气留不下孔颍义,那时的孔言心也没能抓住好岳丈逆天改命。反倒把人逼的浑浑噩噩,最终便是俞慧如今的模样。
一个在玉州,一个在青州,偏偏有缘相遇,只是——
俞溪近乎毫不犹豫地取来纸笔。总归孔言心不干好事儿,俞慧也未必真心宠溺这么个“风流浪子”,那她自然不会凑上去做什么遮羞布。
闹起来好,闹起来才没心思整自己,也好摆出态度来给其他人看。
因而算作二进俞慧堂内,俞溪知晓是何事端,面色平静了不少,言语也就不似上次那般刻意刺人。
“你是什么意思?”俞慧手中攥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眸中似是有火光跃动,俨然是被气得不轻。只是不知是被孔言心气的还是被俞溪气的。
俞溪站起身,施施然行过礼后长叹一口气:“您以为我是要如何?挑衅亦或是给您难堪。”
冷笑出声,见俞溪毫不留情面地指出来,俞慧的眼底显出深深的疲倦。
“你这样大喇喇地把这事儿捅到我面前来,不就是在下我的脸吗?”
这回轮到俞溪发自内心地困惑了,总归在俞慧眼里自己算个不需要费心思的,她也就犯蠢犯到底了:“您这话奇怪,丢了脸皮的人不是三爷吗?怎回是我下您的面子?”
兴许是她的话说的实在是太直接,俞慧一时间被她噎住,也就没开口呵斥。
俞溪垂眸不再言语,等着俞慧开口问她。
“罢了罢了,我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前几日也是我做的不甚好。说吧,你今日寻我何事?总不该是特意来与我嚼他舌根的罢。”
俞慧看着俞溪乌黑的发丝,有点恍然。那日俞溪驳了她的面子与示好后她才叫人去查,那时方才知晓俞山的这个“俞”字给她带来的恐怕是苦难居多。俞慧便也就认下这件事儿。
这困了就有人递上枕头还是太舒坦了,俞溪急忙低下头:“还请夫人施以援手。”
她毫不含糊地顶着俞慧的视线又把信函里的事儿说了一遍,眸光清澈中携着恐惧:“俞溪自知如今能踏入玉州府全是运气使然,如今遇着此事,实在是害怕。”
俞慧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想捞什么好处便直说。我可是听说过枕风从前在丰雨镇的时候,你与锦绣衣庄的老板关系紧密。有人出言不逊,后头便自个儿挑了个好日子撞到刀上去死咯。还有那个什么摇香楼的老板——现下孔言心也只是个不得宠的,你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