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霜一边替她换了身衣裳,一边仔细解释,“殿下睡下不久陛下来了。娘娘和陛下心疼殿下,不许婢子们打搅。”
昏黄烛火下赵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问,“可有说什么?”
“陛下有意将庆功宴定在太女府,娘娘劝了几句,不过最后依着陛下的意思还是定在了太女府,由殿下一力操持。”轻霜趁着摆弄衣摆的间隙简略的将午膳时的事复述。
三言两语间赵棠听得明白,一身宫装也穿好了。
“母后。”
赵棠一身窄袖裙装,引得陈怀芷多看了两眼,“怎的如此打扮。”
窄袖多是骑装,平日里穿的少。
“在北地睡觉都穿着盔甲,骤然换了大袖有些不习惯。”赵棠抬脚在陈怀芷的身侧坐下,“母后觉得这次北地的虎符能不能到儿臣的手上?”
赵棠主战一方面确实是有着收回顺州、儒州的雄心壮志,另一方面,玉京中官员盘根错节,各家各户之间的姻亲关系并不牢靠,她的手中除了陈国公府这个筹码并没有其他强有力的砝码,可若是有了兵权那就不一样了。
西南的木兰军确实悍勇,可毕竟人数太少,即便征兵可短时间扩充的人数也远远比不上其他地区的军队人数。北地,她早就看上了。
陈怀芷略微想了想,摇摇头,“难。”
历来皇帝对兵权看的都十分要紧,若无战事大昭的虎符一分为二,大元帅半枚,另外的半枚握在天子的手中,战事起,天子手中的半枚虎符才会交给督军,合二为一的虎符才真正的拥有调兵遣将之能。
如今战事平息,当初交给赵棠手中的半枚虎符已经在回京复命的第一时间交还,如今再想拿回来恐怕不是容易的。
“大元帅手中的那半枚呢?”
北地从前没有主帅,三位将军分权而治,这次北征,久经沙场的威武大将军李良平为主帅,赵棠记得,李大将军手中的那半枚虎符可还没交还。
“阿棠心中有人选了?”
大将军手中的那半枚虎符迟早要换主人。大将军军功卓绝,又早早的告老,不会握着这半枚烫手山芋不放的。
赵棠有些沮丧,“有,但是不一定能成。”
从前她选定的人是谢敏诏,现在多了个李钺。只不过李钺不一定能跟她一心。
然而不管是谢敏诏还是李钺,都只是后起之秀,想要独掌那半枚虎符不啻于痴人说梦。不过赵棠也没想着能独掌,就算是想从前那般三人分权而治,谢敏诏加上李钺,也算优势。
“李大将军年事已高,军功卓绝,算得上是封无可封,惠及子嗣也算合情理。”陈怀芷思索片刻,“只不过你提的那位谢将军恐怕就有些难了。”
赵棠也知道很难,但是即便是很难这件事也得成,李钺身后是李良平,久经沙场的老将,许多手段伎俩在他面前像是小儿家家,实在不够看,若是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李钺的身上太过危险。
且,赵棠想起了和谢敏诏的初见。
他们之间的交易她记得清楚,不会忘记。
更何况,这次北征,若是没有谢敏诏,兴许她就回不来了。
“母后可知,沙场之上,谢敏诏曾救我性命。”
赵棠靠在陈怀芷的肩头,低声絮语。
大昭兵强马壮、兵多将广是不假,可夷狄也不是吃素的。夷狄的马比大昭的马更壮,他们的兵比大昭的兵更加的熟悉北地的地形,更习惯那里的气候。
如果不是她兵行险招策反了他们的别吉①,引起它们的内斗,兴许这场战争还不会这么快的结束。可再打下去拿胜负可就难说了。
陈怀芷闻言不由得一惊,“可曾伤着哪里?好了不曾?”
说着就要召太医。
赵棠将人按回去,“母后不必忧心,早好透了。”
“你且细细说来。”陈怀芷皱着眉。
……
北地。
都知道北地冬日的风沙大,可实际上春夏交接时的风沙也不小,她从小生活在玉京,长在富贵窝里,黑沙漫天的场景是头一次见,嘴一张就能吃满嘴的沙子。
此时想想,都说是兵戈相见,实际上,那样黑压压的天色,恐怕连对面骑得马究竟长什么样都看不清,谈何兵戈相见。
按理来说赵棠为督军,稳坐帐中即可,可有时候天算不如人算,风沙一起,不分敌我也分不清方向,即便手中有罗盘,那样大的风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轻易的与大军走散,实在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不可思议,甚至于有些荒诞,不过事情也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不幸中的万幸,她的身边还跟着谢敏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