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镜中,易夙游神识归位,半空一片棱镜已经迫不及待飞向她。
接收了海量信息,易夙游揉了揉眉心。她的表现没让人失望,亦未被困在其中,还拾回了大量记忆碎片。
消化完毕,易夙游才触碰棱镜碎片。她不停坠落,直到完全落入黑暗。
*
易夙游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雕梁画栋的殿前,红墙黛瓦坐落于山崖瀑布之间,大门半掩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初夏阳光和煦,各色紫阳花开满了殿前两侧道路。
易夙游起身,推开朱红色大门。
里面非常空旷,显得第二道殿门格外遥远,两边竖立了巨大的石碑。易夙游走近,便看到石碑上的文字。
易夙游不由地开口,“祁屿百字碑:至守夙清虚,无极通混沌。一念永纯真,世事常清静……”夏日恍恍惚惚,碑文有些反光,如在梦中。
“夙游,你来了。”前方殿里走出来一名老年女子,银发盘得很规整,一身绛紫色长袍。她精神抖擞,径直走到碑前。
“至槿……”易夙游开口,还未说完,便被她止住。
“长话短说。你曾留下了一段话,如今正是还给你的最佳时机。”她停了一下很快说道:“忘却有为,正是无为。玄妙之剑,动中取静。大道洪荒,归虚为一。”
“你的剑法已是四重境,还需精进。如今瑶壇开了,莫要错失良机。”易至槿说完,便转身离开。
易夙游来到瑶壇,每一层的转动速度仍是不一样,取过金弓射了过去,光粒四溅。
走出祁屿山,场景变化。
这片山林倒没有那么密集,一路走过,山上灵气充足,令人身心愉悦。走过一个岔路口,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洋洋洒洒刻着四个大字:仙山问仙。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石头顶上躺了一名年轻女子。她手枕脑袋,直挺挺躺在上面。听到有人靠近,她一转头,嘴里的狗尾巴草掉了下来。
她立马挺身,理了理一头短发别在耳后,圆眼薄唇高鼻梁,身着白色对襟短褂,宽松白裤,干净利落。
“太师叔祖!您来啦!无畏已恭候多时!”她一边说,一边轻盈跳下来,恭敬地鞠了个躬。
“易无畏?”易夙游走近,看着面前的女子,两人明明是初见,却又似曾相识。
“是呀!您还记得易虚枝吗?我那不靠谱的娘早就丢下我在这个世界,然后跑了。我听她指示,在今年巳月等您呀!”她语速很快,眼里充满惊艳道:“太师叔祖,您是如何精准得知今日能开瑶壇的?太神了!”
易夙游摇了摇头,易无畏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只是赞叹不已。
易夙游的容颜看着甚至比她大不了多少,见到本尊,易无畏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问道:“太师叔祖,听闻您的剑法每突破一层境都要沉睡数年,缺失了那么多记忆,您还记得师父她们所有人吗?”实际上与人相伴的日子是屈指可数,难以想象她清醒的时间都没沉睡的时间长。
“自是记得。”易夙游点头,她怎么忘得掉呢?
易无畏直觉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悲伤,哪怕好奇心再盛,也立马转移话题道:“初来乍到,让我替您介绍一下这个地方吧。”
“好。”
易无畏的服务精神非常好,觉悟也很高,为她详尽解说。
朝源国,是一个现代化国度。这个世界有些特殊,除了有阳面,也有阴的一面。在这里存在着一些古法家族,专门解决阳面世界中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钱财到位,有求必应。
“我现在待的就是安氏家族,今天接到了一个来自荆市的任务,族长指名道姓让我去解决。”易无畏挠了挠头。
“是什么问题?”易夙游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易无畏一边带路一边娓娓道来。
七年前,荆市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国的灭门事件。梵杏湖山原是荆市一富贵人家的私人宅邸,位于荆市名山区脚下,依山傍水。梵杏湖山的主人名叫黎苹节,早年发迹,富庶一方。原配丈夫在她盘下梵杏湖山没多久后因病去世,只留下了两女一子。不久后黎萍节又娶了第二任,谁知第二任丈夫在婚后不过两年就死在了名山区后山,也只留下了一女一子。据说死状惨烈,至今未抓到凶手。
名山区山清水秀,地理位置优越。梵杏湖山是花费巨资修建,虽然是私人宅邸,但是专门划分了一块区域供一些上流人士来此度假游玩,而其他区域便是住宅区。
七年前的一个夏天夜晚,黎萍节本人及父母还有五个儿女,先后惨死在梵杏湖山。死因是遭受凶器砍伤,现场血流一地,没处下脚。令人震惊的是,调查结果凶手竟然是原配二女黎思桑。据流传靠谱解释是,黎氏一族有精神病遗传史,黎思桑精神病发作把所有人砍死了。最后清醒后,发现至亲全死在自己手上,受不了刺激也自杀了。
除了先后死去的两任丈夫,一家八口一个不剩。当时梵杏湖山还是一个乐园,自灭门事件后,再也没人敢光顾。据传路过都能感受到它的阴森,有时还能听到一些动静。有不信邪的感觉可惜,浪费了这么大的一个宅邸,深夜探访,后来都屁滚尿流跑出来。
这都是梵杏湖山的背景情况,委托她的人还有些特殊,是黎萍节原配的母亲朱依亦。她坚持主张自己的外孙女没有精神病史,想找到真正的凶手,但是说出去根本没人信。她本人甚至也被当作怀疑对象,曾经黎萍节发家也有她们家一份力,功成名就后他的亲儿子死了,丧期还未满一年黎萍节不顾众人反对娶新的丈夫,为此两家多年不来往。
梵杏湖山被封,从来不缺猎奇的人,结果都是连滚带爬跑出去。有的人声称看到了他们一家子,有的人声称看到了好多人,还有一些残忍的景象,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渐渐地,这边就不再有什么人涉足,变得更加荒凉萧条。
“一直以来我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我儿子哭着对我说他死得好惨,接着又是思桑哭着说她是被冤枉的,死了都要背负罪名。”
“我相信思桑是没罪的,不求给她正名,但求她能好好超脱啊!”
故事有些长,还有些棘手。易无畏觉得若是自己一个人去,是没什么把握的,这里面的诸多细节她都不了解。但是一看到易夙游,她莫名心定了下来。
朱依亦派了专车来接她,一路顺畅无阻抵达荆市名山区周边的别墅区。
朱依亦今年七十多了,穿的一身定制,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阴郁。
一见到易无畏和易夙游,她浑浊的双眼都亮了一亮。
易无畏高大挺秀,看上去很是清爽,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舒服感。易夙游身着古式白衣裙,腰佩长剑,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很难让人忽视,甚至有些挪不开眼,那气场与普通人不是一个频道。
“我只想让我的外孙女走好,劳烦二位亲自跑一趟了,这是梵杏湖山里面屋宅的地图。”朱依亦咳嗽了一下。
“委托已经生效,静候佳音吧。”易无畏道。
“谢谢!”朱依亦眼里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