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
一声叫喊传来,景熙下意识望去。
祁夜依身姿高挑,便是在这般喧嚣人群中也是最出挑的那个,头戴鱼纸帽,紫气东来的色彩,随风长漾。
白衣薄纱红腰挂,人潮汹涌阑珊处,他在丛中笑。
景熙一时恍惚,直到头上被扣了鱼纸帽,她才惊觉自己被美色迷了双眼。
她盯着祁夜依,只见这人明媚皓齿,用一种分外天真的神情歪头道:“小景,为师也给你买了一顶哦。”
景熙摸着头上鱼纸帽,这纸是油纸,可防水挡雨,也可提在手中做鱼灯,触感光滑细腻,制式也好看。
她道:“谢谢。”
祁夜依:“不必谢,不必谢,区区小事,给钱即可。”
景熙:“……”无怪乎焚厄每次说什么油腻话语时,《月华落》评论里都会出现“我一定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哑药”一类的评论。
简直是“暴殄天物”。
景熙提着鱼纸帽,面无表情抬脚便走。祁夜依连忙跟上她,“小景,怎的又走了。”
他唠唠叨叨:“你说你走得这般快,万一为师有一日瘸了腿、断了胳膊,跟不上你了怎么办?当然这不可能,毕竟我为人乐善,阴德不少,阎王可不敢收活菩萨我。”
说着捋一捋额前碎发,自恋极了。
走在前方的景熙陡然停下脚步,祁夜依装得入神,这一下险些没刹住撞到她身上。
“诶?停下作甚?”
景熙回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祁夜依疑惑瞧她,“嗯?”
景熙见他仍一副天真无邪的纯粹模样,抱臂轻笑:“师父,吃糖葫芦么?”
祁夜依眨眼:“吃。”
一个时辰后,祁夜依周身飞着大包小包的吃食,一边走一边吃。
景熙叼着糖葫芦,无视路人探究中带着惊疑,惊疑中带着老傻子的眼神。
祁夜依说什么给她寻改灵根的东西,怕不是专程来吃的。
二人吃了一路回到客房,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院中等待。
“齐少庭主?”祁夜依嘴里含混不清,叫了这么一声。
齐筠鹤向二人行礼,“剑尊大人,景道友。”
景熙回礼抱拳,“齐少庭主。杨家寨之事解决了?”
齐筠鹤颔首,眼神忍不住瞥向四处飞的零嘴,“二位走后我带众弟子对杨家寨进行盘查,最后在地下洞穴寻到我师兄众人……”她话一顿,“杨家寨众人确不无辜。我已破聚财阵,化为罪业阵,罪业未赎尽前,天涯海角生生世世背负厄运。”
景熙挑眉看她一眼,罪业阵,齐家老祖专研的审判阵。
一阵生,万罪灭。
以“人心是活的,死物是公正的。”而著称。
只是一阵所耗功力巨大,齐筠鹤这番怕是损伤不少。
齐筠鹤面颊有些发红,似是有些羞愧,向景熙俯首道:“故而,今日是特来为景道友道歉的。”
她从身后拿出一柄木制剑鞘,“那日言行确是鲁莽,请景道友勿怪。青阳木所制剑鞘,望景道友不嫌弃,还请收下。”
景熙看着那剑鞘,青阳木千金难求,此剑鞘通体修长,其上梅花雕琢,枯枝纹路,一瞧便是功力深厚的老师傅好费心思制的。
景熙摇头道:“齐少庭主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不必了,你并未做错什么。”
她若是知道齐筠鹤会用这阵法,她也不必多管闲事了。
齐筠鹤却不依,“景道友请收下。”
“景道友之剑为宝剑,便是不要齐某歉意,也必要有名鞘相配。”
景熙一顿,瞧着腰间木剑,好像……确实缺一把鞘啊。
一旁祁夜依适时插嘴道:“小景,收下呗,莫辜负了齐少庭主一番美意。”
景熙也不再推辞,颔首道:“多谢齐少庭主。”
齐筠鹤笑笑,将剑鞘递给景熙。景熙接过,一鞘一剑,分外合贴,倒像是原装之物。
祁夜依惊奇道:“竟如此贴合?”
齐筠鹤也有些奇怪,道:“齐某回庭后,马不停蹄将四恶鬼交由释真大师,这剑鞘也是大师给我的。我见它与景道友宝剑甚是相配,未成想竟像原模原样的。”
景熙皱眉,已经将鬼交由释真了?
释真身上佛光不假,可她总觉有问题。
几人再叙几句,天色渐晚,齐筠鹤告辞离去,还被祁夜依塞了两包零嘴做回礼。
“我见二位所用化名,便知晓不想暴露身份,齐某也自会保密。”
想来她已猜到“祝瞒”就是“景熙”了。
待她离去,景熙当即开口问道:“祁夜依,你识得释真?”
祁夜依颔首,“嗯,那是头脾气死倔的秃驴,不为名也不为利,一心修佛法成金身。我是真没想到他会给齐知许办事,也不知是什么好处撼动了他那一片冰心。”
景熙听罢,心道什么撼动不了,利益不够、不能投其所好罢了。
就像她。当祁夜依的条件足够诱人,她自会甘愿成为一颗棋。
只要能复仇。
祁夜依自然知晓景熙这蓦然一问是为什么,又道:“旁人拜托释真之事,他会做的。那鬼是尸修练的,同释真无关。”
“小菩萨,可还放心了?”
景熙白他一眼回屋了。
祁夜依在身后“跳脚”,摇扇叫道:“没礼貌的小景可一点都不乖。”
景熙懒得理他,回屋后立刻点灯,将剑鞘于灯下细看,在密密层层的梅花中刻着一个字“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