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笑的,或许是离了他的怀抱,身子便真的觉得很冷,很害怕,害怕再一次陷入虚无的快意之中。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姜眉能听出是何永春来了,还有梁胜,现实的尴尬往往是打破胡乱设想的良方,如今屋内甚至满是情糜的味道,何永春知道了也罢,若是让梁胜就此撞见,他一定会对自己更加不屑。
也因此,姜眉转过了身,想要轻抚顾元琛的肩膀,他的反应却格外激烈,猛地扯回滑落的寝衣。
“干嘛?”
他的声量不大,却足以引来门外人的注意,何永春敲了敲门问道:“醒了吗,你该喝药了,别总让我提醒你。”
姜眉慌了,因为门的确没锁,如今只要何永春轻轻一推门,便能让所有人都撞破她和顾元琛的“奸情”。
“还没醒吗……不应该啊,难不成是因为昨天喝酒了?”
“她喝酒了?”梁胜惊诧问道,“公公怎么能给她喝酒呢,她身上还有新伤,此时饮酒,却不利于伤口愈合啊。”
何永春百口莫辩,既不能说昨日自家王爷奇怪的吩咐,也不好讲自己给姜眉酒喝的缘由,便只好默默背下了这口黑锅。
“是我疏忽了。”
“她从前也常常饮酒吗?”梁胜又问道。
“这……昨天是头一回,自打昨日她醒了好像就有心事,你也知道她不能说话,问她多了,她又要喊累。”
“馆驿之中可有侍女,我看门似乎虚掩着,可别出了什么事……”
顾元琛依旧不搭理姜眉,她只好拖着酸软的身子,披上外衣,踉踉跄跄走到门前,将门关好。
“你醒了?醒了怎么不开门?快点,吃药了!”
梁胜拦住了何永春,离开门半步问道:“你刚醒来吗?”
姜眉犹豫片刻,抬手在门上扣了一下。瞥见自己腕上的红痕,连忙用衣袖掩藏。
“好,打扰了,你休息吧。”
梁胜知道自己在外,姜眉起床不曾梳洗,或许不便开门,便先行离开一步,确认他走远之后,姜眉才给门开了一条小缝,拦住了要闯进来的何永春。
随后,何永春看着她口中默念的话,脑子轰的一声,似乎余生都无法再仔细思考。
王爷?在她屋中?
姜眉接过了药,道谢后关上了门,身上的乏累和肿痛还未消解,她回到床上,阖目养神。
最终,她还是耐不住这沉寂的气氛,主动和顾元琛说话,示意他应当可以回去了,何永春应当已经把人都散走了。
顾元琛气得想笑,他转过身来扳过姜眉的脸,质问道:“你把本王当什么了?我告诉你,就算是我那皇兄让妃子侍寝也不是你这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姜眉想低头用一惯的方法回避,却只能看见他赤裸的胸膛。
“你自己过来的。”
她在顾元琛胸口写道。
“少给我废话,我问你,我哪里惹你不痛快了,问你什么话你都不说,一个笑脸都没有,昨日你是怎么承诺的,忘了?”
明明两人沉沉睡去前还热情似火的,今日起来却像换了一个人,问她痛不痛不回答,问她冷不冷不回答,却又任他抱着吻着,这不是翻脸不认人又是什么?
笑?姜眉想不出一个需要笑的理由,有什么值得开怀的事吗?
她和顾元琛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昨夜不是他说的吗,醉酒一时逃避痛苦,总会有酒醒的时候,男女之事又有什么不同吗?
姜眉依顺地倾身上前,抱住了顾元琛。
已经对他的身体有了熟悉的感觉,昨夜一幕幕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承认这是她此生难忘的一夜,可也仅此而已了。
“你少用这套敷衍本王!你今日不给本王一个理由,本王也不走了!”
姜眉仍是没有回答,捧着他的脸,软在他身上细细地亲吻着,顾元琛的怒气果然减弱了许多,却还是轻蹙着眉。
她没有停下,趴伏在他身上,埋在他颈间吮吸着他身上和发丝间龙涎香的气味。
“你是想说这样吗?”
姜眉在顾元琛肩头写道。
“所以有意义吗?”
……
“怎么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方才醒来你这样对我,我会有多么开心……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间就对我这样冷淡。”
他很少这样没有自称“本王”如何如何。
“你怕我对你不是真心的?”
姜眉被他这一席话扰得思绪纷乱,又想起身,本能的逃离这一切,可是这一次不行,顾元琛拉住了她,将她揽入怀中,细细亲吻她身上凹凸不平的伤痕。
“你若是真的没有一点心意,本王不会强迫你,昨夜之事也只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有一点,你不许把我的心意当做是一时兴起之事。”
姜眉听到他说的话,不由得心头一热,她仰起脸,思考要如何回答顾元琛的问题,目光却突然被他额心的花钿所吸引。
凡当朝贵族男子,尚每至舞象之年于额心刺染花钿,此种染料材质特殊,只有男子娶亲行周公之礼后,花钿纹路才可显现,若是男子行迹放荡,不顾忠贞,未曾婚配便使花钿显色,便会为世人不耻,世家大族看重此事比之皇室更甚。
石贼之乱过后,虽世风日下,可是男子未曾婚配花钿便已然显色之事仍为大忌,即便尊贵如敬王顾元琛,也因其不曾迎娶王妃而姬妾众多一事率遭议论。
姜眉抬手去抚顾元琛的额心,那已然晕染掉色的花钿彻底被她抹去,露出皮肤下金红色的印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