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津境内山势陡峭,峡谷深幽,丛林密布,其间不仅生长着奇花异草,更有不少奇虫怪兽,是个绝佳的夜猎之所。
申氏一族重出百家之前,因其祖辈拿活人练蛊,名声不佳,被修真界除名,导致这里被外界视做禁地。
后来申氏重出百家,又与柳氏狼狈为奸,战败被灭,这里便又被外界喻为了不洁之地。
不少人觉得是因为这里风水差,才会养出申氏这样德行败坏的家族。所有的世家中人都不愿意来此,担心沾染秽气,有损自身修行。
于是这里就变得跟柳氏的月亮崖一样了,一个被人取名鬼山,一个被人取名鬼城,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都一样的招人嫌弃呀。
遭嫌弃归遭嫌弃,但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的风景绝佳。
空山新雨后,早间弥漫月登山间的雾气被风吹动,宛如缓缓流淌在绿布上的流云。
林间草叶上未落尽的水珠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远远望去林中有间小茅庐,庐上烟囱冒着炊烟,檐下生着碳火,火上围炉煎着药,罐中药水滚动溢出,浇得罐底碳火嘶嘶作响,这声音引来了屋里人的注意。
一名身着青色布衣的白面小生闻声,提衣摆跨门而出。他走到围炉前,伸手熟练的拿起旁边卓上的抹布,盖在了煎药的罐子上,打开盖子后俯身闻了闻。
罐中药味冲鼻,他却闻得开心。
最后他盛了一碗黑黢黢的汤药,端着进了屋。
屋里陈设虽老旧,但物品却摆放得十分整洁。就连地上铺放的陈旧的白色地毯都干净得像是刚被人用清水浆洗过般,无尘无垢。
屋里除了简单的摆放有书柜,书案之外,还有一张用竹子编成的榻。
此刻榻上正躺着一个人,白面小生将药碗轻拿轻放于榻边小案。随后坐在了榻边,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将榻上之人从背后扶起,将其靠于自己胸前。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人,她见屋内情景,似有不妥。便连忙走到榻边,冲白面小生说:“谢文,药煎好了你怎么不喊我?”
谢文正低头在帮榻上昏迷之人整理额前碎发,没想到却被走来的英穗津一把拉起了身。
他有些委屈撅了撅嘴,道:“喂药而已,这不难,我一人也可以。”
英穗津知他无坏心,只是男女有别。
“喂药自然不难,但要让一个连嘴都不懂张的病人全部喝下,且一滴不撒就有些难了。”
听完,谢文转头看了看旁边竹娄里放着的姜颜早上刚换下的衣裳,领口处确实沾染了汤药。他这下又觉得英穗津说得有道理了。
于是他心甘情愿蹲下身,端起案上药碗,边用汤勺搅动,边说:“这是最后一锅药了,可不能再叫它撒了。你帮忙扶着,我来喂。”
英穗津便一只手扶着姜颜肩,一只手捏着姜颜腮帮子,促使她将嘴张开。
在他二人的合作下,一碗汤药喂完漏出嘴的不算太多,也算是达到了英穗津的要求。
放下碗后,谢文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英穗津帮姜颜盖好了被子,起身朝门外,边走边问:“凤栖台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动静?”
谢文跟着起身,同她一道出了门:“根据藏匿在六沟岭的兄弟回报,凤栖台近日派出了大量弟子下山搜查,但暂时还没有人往扶津来。”
英穗津点了点头,说:“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大意。木秋霆早晚会知道在六沟岭被我们用调虎离山之计所骗的事情,他恨我们正恨得牙痒痒,若我们的人再被木氏抓到绝无活路可言,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
“这就要离开?”谢文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担忧道:“可姜颜身上的蛊毒还未找到解药,若就此离开,她还能活命吗?”
英穗津也知,若这时离开对姜颜来说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月登山内气候阴湿,丛林密布,加之不少地方都被瘴气笼罩,最宜生长各种毒虫毒草。
申乐的灵蛊亦是得益于这里特殊的气候与环境才能养成。若想攻破灵蛊,只能在这山里找法子。
只是眼下各大家族都在追查申氏遗留下来的人,月登山没了先前的傀儡防御,根本无法阻挡外敌。
这个地方并非是他们安全的容身之所。
况且就那夜姜颜徒手挣破囚车后,失了智似的对在场所有人进行无差别攻击的情形来看,她的身体似乎还中了其它会令她迷失心智的毒。
这毒是否会危及她的性命,能不能解还未可知。
只能等姜颜醒过来后才能知晓。
英穗津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后,说:“你现在就下山去通知六沟岭的兄弟藏好身,千万别被各世家的人发现。姜颜用了药,应该也快醒了,等她醒来我们就离开。”
谢文看上去似乎有话想说。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揖了揖手,下山去了。
谢文离开后,英穗津预料姜颜今日会醒,便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屋内翻看她先前从申氏藏书阁里偷出来的医书。
直到太阳快落山了,她才在屋里听到了榻上之人的咳嗽声。
她的预料很准,姜颜真的醒了。
英穗津放下手里的书籍,走到榻前,望着刚睁开眼还昏昏沉沉的姜颜,如释重负的说:“你终于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