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溟渊这事,邺邵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明夭离了溟渊的江边才知道其中艰难。
离了江边,渐渐的有些微弱月光照进,隐约看出不远处有数道影子,似人非人,气息与溟渊无二。
“这些都是厄祟?”明夭走进了才看清那些皆是一些如溟渊江底泥土般的“血肉”,只是离了溟渊,可以看出莫约是个人形。
一眼扫过去,有成百上千之数。
邺邵走在她的身侧:“对,这些都是溟渊的厄祟,已经养出人形便可脱离溟渊到人间霍乱。”
他向前半步,看向只是来回漫无目的行走的厄祟,道:“如今溟渊界边有阵法阻隔,厄祟感受不到人间气息便还未作乱。”
话音刚落,游荡的厄祟感受到附近的气息,速度极快的朝这边疾驰。
而此时她才知晓邺邵为何走到她身前,他留下一句:“我尽快处理。”便飞至厄祟身前。
邺邵处理厄祟不算艰难,只是厄祟数量众多,且只由溟渊泥土滋养,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不知疲倦的厮杀,试图撕咬出血肉来。
被斩杀的厄祟烂成一团腐肉,渗入地里,回到溟渊深处,成为养料,继续孕育出新的厄祟。
待邺邵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他的发丝散落在耳边,衣袍也不似初见时洁净。
他拉起明夭:“快走。”
两人一起在血肉铺就的道路中飞奔,四周的厄祟还在源源不断的向这边冲来。
明夭转头看了眼不绝的厄祟,蹙了蹙眉,颈间的束心锁渐渐显出符咒,她转眼不再看,深吸口气,束心锁才稳定下来。
与她并排而行的邺邵身侧的拳头紧了紧,紧抿着唇,终究下不了决心。
离得远了些,上头的月光愈发明亮,明夭仰头只见明月高悬,照着下方的阵法盈盈生光。
邺邵在一旁解释:“溟渊界边的阵法是以你为阵心所作,带有你的信物才可出入溟渊。”
明夭等两人走过阵法,到达了魔界才问:“信物是那一撮尾巴毛?”
他早料到她能猜到,也不遮掩:“是。”
明夭边观察魔界四周,边问:“还有谁有这信物?”
她没发现一直走在身侧的邺邵脚步一顿,稍稍落后她半步,敛下了眉眼说:“我并不知晓你都给了谁。”
明夭也不纠结,左右来回看看,对魔界的一切都很好奇:“这是魔界?感觉不像。”
邺邵快步跟上她,小心看着她的表情:“你觉得魔界应该是怎样的?”
她看着四周整洁的街道,如凡人般的小贩,只是卖的丹药和器物皆是魔气萦绕:“可能……是昏暗的,血腥的,混乱的,也是怨气充斥的。”
邺邵心中一紧:“这样不好吗?”
“挺好的,比我想象中的好。”
明夭一直知道邺邵是个魔,也许是魔族贵族,却未曾想到他竟是魔族的少主。
邺邵带着她回魔宫的一路都很忐忑,害怕明夭因为这里的一砖一瓦而想起什么。
即使是忘了往事,对魔界的印象依然存在。
既然都忘了,之前的种种他都不愿她再想起。
哪怕忘了他们间的相遇,也可以。
明夭看着魔宫的一切,只觉得似曾相识,却记不得什么。
邺邵给她安排了间屋子安置后就离开了,只说处理完就来找她。
她便一直在屋中搜寻着血脉记忆,可血脉中只有关于溟渊的种种,任由她如何回想,也想不出半分其他。
索性摊在床上,拉出束心锁盯着看看。
邺邵刚回到魔宫就收到了魔尊的传信,他收在手中却一直没有打开。
待安置好明夭后,他才打开传信,一步步往魔尊殿中走去。
魔尊殿中,一位华贵妇人坐于大殿之上,四周点着烛火,映出人影绰绰。她拿着朱笔在批阅着什么。
刚停下笔就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只看到白衣少年缓步走来。
邺邵轻轻鞠躬:“母亲安好。”
虞月看着殿下的儿子,愣了愣:“怎得只有你一人回来了?”
她记得当时邺邵还在与她商讨事务,感受到神魂烙印的消失后,连句话都不留便走了。
邺邵直起身后道:“明夭重伤未愈,儿子便先给她安置了。”
虞月想了想,说:“也好,我晚些再去看她。”
她话音刚落,邺邵便接着说:“明夭她,不记得从前事了。”
虞月愣了愣,走到他的面前,才问道:“都不记得了?”
“是。”邺邵忽地跪下:“儿子希望母亲先不要见她。”
她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你不想她记起来是不是?”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低着头沉默,不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