傒囊被她凶得愣在原地,圆溜溜的妖怪眼眨了眨,而后咬唇低头去卷衣角。
胤希亦被她吓得倒退半步。
令萱理了理情绪:“抱歉,不是故意凶你的。”轻叹半口气,又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傒囊抿着唇,左瞧一眼,右瞧一眼,见她真的不怪自己,才敢开口道:“我说,我有法子救你了!”
“什么法子?”令萱问。
傒囊朝胤希扬扬下巴:“她不是天泉水做的么?”
“如果泡天泉有用的话,那喝她的血,唔......”
“闭嘴!”
“一个道理。”
傒囊话未说完,便被胤希抢先捂住嘴巴。
傒囊不解,自她掌中挣脱,辩了句:“你干嘛!?”
“出去!”胤希急切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自己好容易从天尊那儿偷听来这个办法,胤希竟还让她出去?
傒囊气不打一处来,五官寻不见位置似的吹胡子瞪眼,叉腰撂了句:“出去就出去!”
随即又滚成个肉球,自窗框弹走了。
屋里空气静得可怕,只剩角落里可怜的沙漏声,胤希轻抚伤口,呼吸都不敢过于用力。
半晌,令萱抽了抽鼻翼,红着眼睛问她:“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胤希低头未答,令萱接着问:“你的手伤一直不好,不是因为伤口太深,而是因为......”
她喉咙一哽,不大忍心说下去:“是因为每天都在放血给我喝,对吗?”
胤希咬了会儿唇,才道:“是。”
瞧着令萱不高兴,胤希进一步解释:“这伤口是假的,但我说摔碎了碗,不是瞎编的。”
“那日在六盘山,我着急给你喂汤药,没留神那是刚熬出来的,被烫了一下,碗摔碎了,手指也划破了。”
“我后来另盛了一碗给你,但你没有喝,而是......”胤希顿了顿。
“而是什么?”令萱皱眉,急切问。
“而是,尝了一口我的指尖血。”她红着脸低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起初未在意,可后来试了千万种药材,再无那日一般管用。直到我割破手掌取血掺进药里,才见你脸上有些气色。”
令萱眼睫一颤,脸颊划过晶莹:“所以,每日吊真气是假,真正续命的,是你喂给我的血?”
她指尖轻抚过胤希结痂的伤口,喉间利齿在蠢蠢欲动。
“那日长老问,我是否愿意用十三年的功夫吊回你的真气。我想,莫说是十三年光阴,就算是性命交换我也愿意。”
“可是,此法虽不伤及性命,却会令人迅速衰老。我不愿将来以老态龙钟的样子,面对意气风发的你。那样太丑了。”
胤希说得有些委屈,倔强地吸了吸湿答答的鼻腔:“在处理同你的关系时,我十分想要投机取巧。”
“若我的血有用,便不会让你看见我又老又丑的样子了。 ”
令萱猛地别开脸,指甲在棉被上抓出凌乱的痕迹,腥甜在肺腑中翻涌,喉咙压抑地吞咽几下。
胤希见状,立马挽起袖子,将尚未愈合的伤口递到她嘴边:“令萱……”
“出去!”
令萱噙着眼泪,尽力压制住本能,咬着牙根同她道:“出去自己包扎好再进来。”
“令萱!”
小兽的执拗曾令禹舟蘅都头疼不已,又怎会因令萱的一两句驱赶便作罢?
“你就喝吧,这是我自愿…”
“你会死的!”令萱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而后将自己埋进被里。隔绝了血腥味,她终于找回片刻清明。
默了半晌才道:“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做只饮血的怪物。”
她宁愿无牵挂地死去,也不愿变成拖累胤希的伥鬼。
胤希攥了会儿拳,鲜血被拧得从掌缝中滴下。
半晌,她沉嗓道:“既然你不愿做怪物,那我做。”
“你说什么...唔!”
胤希咬破舌尖,揽着令萱的脖子吻上去。
血锈味在唇间绽开,令萱久未有过这样舒服的感觉。起初她尚有理智,抵着胤希的肩膀想推开,可心脏慢慢沉沦在腥甜当中,直到胤希的舌尖血一点点解开她身体里缠绕的所有结。
胤希吻得用力,不给令萱换气的机会。
忽然忆起那晚令萱曾说,令萱对祁厌的喜欢,同胤希对令萱的喜欢,不一样。
胤希现在吻着她,却十分想要抽空问问,究竟哪里不同?
又想起那日同她说,无论今后令萱喜欢谁,都要在心里留一方位置给自己。
可现在,她将自己写成令萱的药方,从今往后令萱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着她的心跳。
这样,算在她心里抢了个位置吗?
自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