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除魔看心情?”
凌舟承认:“是。”
纪星遥想到他总是独来独往,不是受谁约束任人摆布的性格,眉眼弯弯笑出了声。
除魔师本职不就是斩妖除魔维护秩序么?真够随性,想除就除。
这副态度和在沈家教训人简直判若两人。
凌舟靠近灭形坛时,纪星遥有想过他会执行职责杀了沈尚书,事实上他没有。
说实话天才家主变成恶煞,让人禁不住唏嘘叹惋。
凌舟垂低长睫。
“所以,剑丢了就丢了,没人怪的了你。”
纪星遥道:“当然了,谁都怪不了我,沈绍说换作其他家的人,就把我关进来拷打审问,我才不信,法治社会吓唬谁,不要仗着有点本事为所欲为。”
在太阳直射下,灰色的大门在视野中逐渐清晰,矗立于宅院的正面。
凌舟眼帘微低,摩挲指腹的骨戒:“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要是其他家族的人找麻烦,他愿奉陪到底,他有的是力气和他们周旋。
纪星遥琢磨起逃跑那会,沈绍抛来的绳子变大,冒出网状东西。“刚刚沈绍朝我扔的啥来着,渔网?”
凌舟喉结一滚,抿唇轻笑:“不是。”
“你笑什么,不是渔网?”
这话沈绍听到了,他传家之宝被人叫作捕鱼的网,可能两眼一黑当场晕厥。
凌舟压下笑意:“那是乾坤天网,专门用来对付妖魔。”
纪星遥“哦”了一声:“渔网还取高级名字。”
他更看中凌舟的武器,撇一眼人的戒指。
龙的虚影。
他很是好奇,是武器招式?
和绝大部分男人一样,他向来对威力猛的武器兴趣满满,电影玄幻的东西搬到现实,想想就觉得刺激有木有。
“你的鞭子挺帅气的,什么材质做的?”
他直觉是某种动物的骨头。
“普通的东西。”凌舟双眸微闪,他侧转无名指,纪星遥看不见戒指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
纪星遥撇回眼。
大门的轮廓在身后远去,道路变得宽敞,街边热闹喧哗,正值中午人多时刻,人们接踵而至。
纪星遥跨过路边障碍物,脚下井盖凹凸不稳,他脚没踩稳。
“小心脚下。”凌舟及时抓住他。
纪星遥胳膊微颤,没有布料的阻隔,他触到冰冷冷的温度,这人的手跟寒玉似的。
好冰。
纪星遥站稳脚跟,凌舟松开他。
他欲言又止:“你……”
九月三十度的高温手冷冰冰,不出汗,这不正常吧。
凌舟投来视线:“怎么?”
可能体温因人而异。
纪星遥道:“没事。”
街边的店铺更加多了,满街油锅翻炒,他大老远闻到扑鼻的香味,早上吃的两个包子消化完了,他摸空扁的肚子,肠胃饥肠辘辘。
他问:“谢谢你帮我忙,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凌舟瞥见店内挤满了人,后退婉拒:“不用了,我有事先回古董店。”
他略感遗憾:“那下次吧。”
两人分道扬镳。
凌舟的背影很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渐行渐远。
纪星遥心底有根线紧绷、拉扯着。
下次他们还能遇见吗?
……
沈家子辈收拾灭形坛的混乱痕迹,锁链放回黑塔。
沈绍看着垂头不语的林韵,怕她情绪一偏激,动了轻生极端的念头,他叫秦征好好开导她。
他安置沈尚书的亡魂,好让魂魄成功下到奈何桥进入冥府,投胎轮回转世。
赵池晃晃悠悠走过来,枷锁扣扣作响,他拍沈绍的肩:“节哀顺变。”
这句话沈绍听过一次了,沈尚书车祸尸体下墓地,周围的人遗憾含泪地对他说请节哀。
这一次落到耳朵,他失去唯一亲人的撕心裂肺的痛轻了一些。
沈绍敛去表情:“那人叫凌舟对吗?”
赵池说是。
沈绍叫来人,正色道:“传下去,告诉其他家族的人,沈家来了个不速之客,带走了纪星遥。”
他仰视天空,飞鸟展翅划过轨迹,他两手背在身后,眉间充斥凝重之色。
比起纪星遥,他更想知道凌舟的身份。
满堂充斥清幽的芳香,厢房内部装饰华丽,桌案摆着瓷器和古玩。
女人一袭黑金旗袍歪坐着,领口精细的花纹绣边,她单簪盘发,发鬓插着一支火红簪子,簪尾由宋雀羽毛编制,垂有两条流苏。
姜妍勾起黑唇哼歌,手挑一枝艳红的玫瑰,慢悠悠拔掉枝条的尖刺。
灰衣部下凑到她耳边低语。
她停住拔刺,漫不经心笑道:“沈绍变性了?老祖宗的剑丢了,还能睡的着。”
下属说:“据说来了个人,不好对付,灵力近于半仙,沈家主只好放人。”
姜妍扬起秀眉,眸底晦暗不明。除魔宗师降伏妖魔不仅维护太平,还会增进修为提升实力,修炼到一定程度,越往上难度越大,能修炼成仙的人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半仙什么概念?相当于一只脚踏进永生的门槛。
“确定人是半仙?”
“属下敢肯定千真万确,沈家主说他用流金之眼看到的。”
沈绍的眼睛有特殊能力,能穿透身体判断灵魂和力量。
凡是动用流金之眼,沈绍基本不会看错。
姜妍扔掉指尖的尖刺,眼角跃动犀利的光:“想不到这世间有此绝世奇人,他哪个门派的?”
下属:“听说不属于哪个门派。”
姜妍歪头凝望窗外,流苏自簪头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归属门派,独来独往可不是好事。”
她拿起桌台玫瑰,低头细闻花瓣,黑唇愈发艳丽:“一个开古董店的近于半仙,一个打工牛马的弄没神剑,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她端详玫瑰,花瓣边沿冒出一点枯萎的现象,没有刚摘下的那般鲜丽漂亮,她嫣然一笑:“活花拔掉根系,花期太短了。”
她手握玫瑰指向空气,好似拿一柄淬毒的利剑。“看来除魔界要变天了。”
一千年了,这样的局面终究要被打破了。
她冷冷地将玫瑰插回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