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叶清川震惊至极。他猛然抬头,目色狐疑地看向方知有。
方知有神色不变,只自顾自地说:“我知你是叶知儒私生子,在来科考前,与你们初遇前,我便知晓了。”
叶清川瞳孔地震:“你是故意……”
方知有没让他说完,只是点点头。
“对,我是故意与你们偶遇,和你们同行。”
叶清川不解,只听方知有继续道:“叶知儒是在省城考试时,与我母亲相识的,他借租了我母家的屋宅备考,在与我母亲的相处中暗生了情愫,没多久就有了我。”
叶清川眉头紧锁,不敢相信。
“可是没等我出生,叶知儒便出发去了京城参加会试,他与我母亲书信,道高中后定娶她进府。那年他连中三元,只可惜这好消息传到我母亲耳中时,她已经与丞相之女成亲了。”
……
叶清川无言。
虽这故事过于离谱,但主角是叶知儒,又显得有那么一丝真实了。
但这些和方知有举报自己有什么关系?叶清川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和我说这么多,是想认我这个哥哥?”
方知有自嘲一笑:“不。”
“我只是想恳求你的原谅。”
“不是你有病吧?!”
叶清川没见过这样会装的人,一时火上心头。
“叶兄,叶知儒曾和我母亲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能考取状元他便会找个由头将我母亲接入府中。”
“你上赶着让你妈做小?”
……
方知有听了叶清川的话,一时语塞,顿了顿才继续道:“这是我母亲毕生的心愿……”
说话的声音小到根本听不见,叶清川嫌弃又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着实搞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
面前的方知有垂头沉思了会,又抬起头来。
“今年是我离考取状元最近的一年,原本在乡试中试探你的学问,并不足以与我相较,但偏偏来了京城后,你拜入崔密门下,被叶知儒发现身世,甚至让他愿意与你合作……”
方知有没说完,但叶清川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所以,你就举报了我?”
……
看着方知有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样子,叶清川没忍住,直接在他脸上来了一拳。
那半边脸也不知是怎么的,自来时就有些肿,现在又遭了叶清川一拳,更加不能看了。
方知有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居然笑了出来。
“果然,你同江姑娘果然是天生一对。”
叶清川没听懂他为何提起江溪雪,依旧冷着脸。
方知有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在叶清川面前,道:“叶兄,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是真把你当作朋友的。”
“呵。”叶清川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
方知有也不恼,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我向叶知儒求了情,让他只将你关到殿试结束。”
“……”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从前你搭救过的方知有,我们……还一起喝茶吃酒。”
说罢,方知有便转身离去。
没出狱门,叶清川的声音便从里边传出来。
“方知有。”
“如果我那天和江溪雪没有救你,你是不是也根本不会出事?”
“……”
沉默便是答案,叶清川明白了,点了点头。
那天不过是方知有的自导自演,自然是不会出事的。
方知有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叶清川抢了先。
“即便是如此,再来一次的话,我们应该也会救你。”
叶清川的话无疑是刺向方知有心头的一根利剑,他听见方知有颤抖着声音问自己“为什么”。
坐在草垛上,身处阴暗牢狱的叶清川轻笑一声,声音穿破杂尘与不堪,砸向方知有。
“因为我读了圣贤书,我心始终向善。我见不得弱小者被欺凌、见不得清白者被侮辱、见不得不忠者高坐云端,留无辜者独守泥潭。”
叶清川也不再坐着,站起来,走到方知有的身边。
“你同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减轻自己心中的罪孽,你知我愧对于你,所以来提醒我安分守己,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你明知你母亲被叶知儒抛弃,却还是奋斗二十余载,势必要将她送到叶知儒的府宅。”
“……”
叶清川看到方知有眼中的无助与纠结,他将手搭在了方知有的肩头,唇角勾起一抹笑。
“待你金榜题名之日,便是你母亲再入樊笼之时,你当真要这样做吗?”
“……”
方知有久久不作声。
就在叶清川以为自己将面前人洗脑成功了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方知有一把打开。
“你闭嘴!”
方知有没了平常的稳重,那怕是面对面指认叶清川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失控过。
“我是为了我母亲,我是帮她实现愿意!”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叶清川不屑。
“你……你不许再胡说八道了!”
方知有撂下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狠话,逃也似地离开了。
“……”
望着他那狼狈窜逃的背影,叶清川脸上挂着的笑逐渐收起。
“犟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