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事?”
江湛满脸探究的神色。
话到嘴边,南笙反倒犹豫起来。
许是她低头思索的样子有些落寞,江湛心里忽然一动,伸出了手。
眼角余光察觉到异样,南笙猛然侧过身,手中的青瓷杯落在桌面,不停地打着怪圈。
江湛一只手停在半空,眼里却只有南笙布满惊恐与忿懑的双眸。
“你······你怕我?”
南笙坐定,一颗心便随同翠色珠帘,轻悬在半空,寻不到落脚之处。
“有什么话便说吧。”
她莫名去见沈轻尘,几乎是故意背着他。
两年以来,朝局仍旧动荡不安,自己与齐人又如此势不两立,尽管不是有意为之,但大势已成,再难更改。
此时去见齐人,是有得益之处,但风险亦是结伴而行。
况且,就算是找沈轻尘,也该是自己出面才对,她一个不更事的后宅姑娘,能跟他聊什么?
南笙开口:“我听说皇后送那些东西给我,是有别的意思?从前在昭狱,我便见过她,虽只一面之缘,她就有心取我性命。后来你在雨中跪求陛下那日,她也是百般阻挠,怎么如今却······”
江湛几乎毫不犹豫地:“朝堂之事繁杂,笙儿不必理会。”
他在等她说起沈轻尘,可她默坐了半晌,竟已打算送客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事?”
他已走到门前,却还是不死心地回头望着她。
“没有。”南笙遥遥头,一脸淡然:“王爷慢走。”
他忽然转过身,还欲再说,侍卫既白已出现在身后:“王爷······”
想了想,江湛吩咐花楹:“明日我不在府上,叫人把这里的床也搬过去,再从花房里挑些新鲜的花朵,一齐送到霜露院。”
又对南笙:“那些东西我已叫人送回宫中,皇后的人不会再来,放心。”
送走江湛,南笙回到屋里,仍是心怀惴惴。
他一向心细如发,今日这样子,恐怕已经知道自己跟沈轻尘见过面了。
“花楹。”
烛影晃动着,落在窗上的影子也摇摇欲碎。
“你明早上街,再找个人去沈家南院后角门递个话,就说······就说再等等。”
······
狭长的小径从竹影下延伸向前,既白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紧握住剑柄,声音低沉:“正如虞候所说,孙寒英已将孙元简风光下葬,据说送灵那日,百姓们夹道奏响哀乐,举城悲恸三日之久,还说不久后要设立元简祠,以供奉英灵。
也不知这孙寒英受了谁的点播,在漠阳这段时日,事事稳重妥帖,不仅勒令官兵下马安顿流民,还命人抢修河道,搭桥修路,让百姓赶上了春耕,因而极受爱戴,陛下得知后,亦是大为赞赏。”
江湛不语,既白继续道:“长史已将口供递进了宫里,风青岚得知宁德庄要来人,急得发狂,失手伤了狱吏,又听说王爷已找到当日负责押运粮草的左屯卫,竟吓晕了过去。
皇后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李少监已擢升至太监,成了皇后身边一等一的内侍。”
“没动静?这倒怪了。”江湛微侧过身,穿过月洞门,拐过长廊,深思片刻,才幽幽道:“纵然孙元简死的冤枉,此事亦不宜再追究。皇后不动手,恐怕是想借孙寒英回栎阳的事做文章。”
既白嘟囔一声:“那孙元简好歹是陛下的义兄,都说陛下最看重叔父孙九思,怎的孙九思一死,便就这般冷血,连手足都不顾了?
孙寒英狼子野心,原本停战后就该班师回到栎阳,圣上都下令几回了,他却依旧视若无睹,一推再推。
如今孙元简死了,眼见着再也推脱不掉,这才肯乖乖低头。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等到现在,好安排自己的人驻守漠阳。说不定这孙元简的死,就是这家伙干的。只是,他都这么明目张胆了,皇帝竟然也容得下。”
“帝王之术,修的便是无情道,也不稀奇。”
江湛停在池边,看着水中倒映的暖黄灯笼:“皇后那边,找个人盯紧了,若她真敢对皇帝开口,把笙儿赐给姜家,风青岚便不能活着了。”
既白微微一愣:“若如此,恐怕风图南·····”
“齐人对我不满,已是人尽皆知,风青岚本就是重犯,按照大齐的规矩,早就死有余辜。皇帝比谁都明白,想要推行新政,免不得就要伤筋动骨,牵扯到皇室之人。若皇后还是不知收敛,就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既白点头:“傅女史的事也已查清,她的确是个孤女,进宫之前,被一个老婆子捡回来当粗使丫鬟,后来是她自己跑去拦下进宫的马车,太监见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塞进来的。”
十二岁,便能识得宫中之人,还敢上去求救,果然不一般。
入了清风院,一排丫鬟正从里面出来,领头那个见了江湛,福身回禀:“回王爷的话,那些书都已经置放好,就在书房的那排架子上,院儿里的茶树也已做了修剪,按王爷的意,多添了两株山茶,还有,那件美人榻也已叫人送进霜露院了,王爷若还有吩咐,奴婢再去安排。”
“不必了,退下吧。”
夜深露重,既白一路跟到拂山居,江湛才低沉着嗓音问:“发现了什么?”
既白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在他面前打开,是个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