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又是扬声一呼:“佳偶天成,吉时已到,起轿喽!”
喇叭,唢呐,声声入耳,南笙只觉得一颗心正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哪怕过了这么久,再次看到那双碧眼,她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进了沈家,拜了高堂,终于进了内室。
听丫鬟们终于离开,南笙才一把掀开盖头,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一抬眼,外间的天色已然暗了。
花楹忙送来一杯水:“殿下,喝口水缓缓吧。”
南笙看清四周布局,接过杯子粗粗饮下。
沈家一应人物,沈轻尘此前在竹里馆时便细细说过。
“父亲沈砚辞,今为国史院修撰。母亲裴曼儿病逝多年。继母柳氏膝下尚有一双儿女,儿子便是沈度,女儿唤作青沐。乳母苗氏今在病中。
沈家迁居不久,府院尚有余置,成亲之后,侯府南院暂且是你我的立身之处。”
此处合该就是他所说的南院了。
红烛盈室,突然安静下来,心里空落落的,南笙回头看了眼铺满桂枣的红床软榻,忽而想起霜露院的那张美人榻来。
花楹进门,拿来个包裹,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花楹拿出一个小盒儿,南笙便明白了:“他还是让你带着了。”
花楹点点头:“王爷说,眼下用不到,不代表以后也不需要,还说公主你自小锦衣玉食,万不能因为沈家无能而委屈了自己。”
里面是各处的地契及铺子,南笙只略略翻了翻,便原封不动合上了。
花楹将盒子塞进床头底下:“王爷仁义,也给了傅云倾这么大的体面,只是没想到魏王竟真的看上了她,一个女史,如今借着公主王爷的势,爬上王妃的位置。要说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偏又是个心如蛇蝎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
前院儿离此较远,此刻也听不到什么欢庆的声音。
花楹早已叮嘱,叫人送来一碗清粥,端放在南笙面前。
“花楹,今日可是我大婚之日,你就让我吃这个?”
花楹扶着南笙的肩膀,替她左捶捶,又捏捏,在她耳边道:“郎中可说了,这七日内,殿下夜里的餐食,只能是白粥,今日已是第四日了,很快就过去了,殿下就再坚持坚持。”
“好吧。”
许是换了新地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快了不少。
南笙认命似地拿起调羹,刚喝下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花楹开门去瞧,有个人影正从外面飞奔到院儿里。
“公主,不好了公主,后院走水了,侯爷叫奴婢来请夫人,先去前院避避。”
院儿里的丫鬟们面面相觑,都等着屋里的南笙发话。
“好好说,怎么回事?今儿可是公主的大日子,哪儿能说搬就搬的?”
花楹带那丫鬟进了门,送上一杯茶,叫她稳住心神。
可那丫鬟匆匆摇头:“来不及了,今日风急,只怕火势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
这时,院门外有个年长些的婆子大叫一声:“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抬水,扑不灭这火,整个侯府就要跟着遭殃了。”
院里众丫鬟各个迟疑,却不见动,只望着屋里。
既已出事,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南笙点点头,花楹走到门前:“这里暂且无事,你们先随这姑姑去帮帮忙,都当心些。”
等众人退去,屋里那丫鬟也把面前那口茶喝尽了,气喘吁吁道:“公主,快走吧,这屋后头邻着一片竹林,再往过就是库房,奴婢方才过来,瞧见那火光已然到库房门前了,侯爷他们还在带人救火,抽不出身过来照看,吩咐奴婢一定把公主带去前院。”
说话的功夫,花楹已经将方才的盒子重新放进包裹,背在身上,正等着南笙一声令下。
怎料南笙却不疾不徐拿下头上的金冠,不经意似地摸摸头,道:“去回禀你家侯爷,此处是我新房,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如若火势依旧控制不住,一切后果,沈家自负。”
“公主······公主有所不知,今日这火来的奇怪,不仅是咱们南院,停放在西巷的花轿,也莫名被人烧了,恐怕······恐怕这火,就是······就是冲着你来的。”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
丫鬟惊恐地看着眼前人,急得准备跪下哭求。
一旁的花楹赶忙催促:“去找你家侯爷,照实说,他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