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火把如龙舞,来来去去,声势极大,丫鬟眼见劝说不住,只得冲出房门,绕过一段长廊,随着一众奴仆,一齐去火光冲天处找沈轻尘。
府院刚刚完工,后院池里的水还未引进,若要灭火,只能从南院一直跑到西侧的海棠林下,但因这几日府中事多,通向西侧后园的角门处堆放了许多杂物,一时之间竟寸步难行。
沈轻尘刚刚带人将角门一面的墙体砸开个口子,正准备带着亲卫去河渠上游引水入院,行到半路上,正瞧见方才那丫鬟四处找自己。
“连心,过来。”
侍卫大成招了招手:“怎么了?不是叫你把新娘子接到听竹阁吗?火势蔓延,顺安堂恐怕保不住。”
沈轻尘见那丫鬟神情不对,也是意外:“公主呢?”
连心一下子跪在地上:“侯爷,奴婢没用,公主不肯离开顺安堂,还说她今日哪里都不去,就在屋里等着,侯爷,你快去劝劝她吧。”
大成也变了脸色:“她当真如此说?”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乱说。”
大成回头:“侯爷,要不······毕竟是大婚之日,出了这样的事,公主难免气不过。”
沈轻尘朝着顺安堂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头:“她要的不是谁去劝她。”
“那是什么?”
沈轻尘问:“刚才那两人呢?”
“正在门房扣着呢,死活不肯松口。”
“这样,你快带人先把渠水引进来,临渊堂与顺安堂还有些距离,动作要快。”
“那侯爷你呢?”
沈轻尘来不及解释,早已朝着相反的方向,直奔门房处。
······
屋内灯火稍显昏暗,虽是门房,但已比外间寻常人家的正厅都奢华些。
角落里蹲着两个汉子,身上穿着麻布短衫,明显不是府里人。此刻他们正双手反绑在身后,嘟嘟囔囔相互推搡起来,门口的卫兵长枪一挥,喝道:“闭嘴,不准说话。”
其中一个汉子连忙告饶:“我说这位兄弟,误会,真是误会,我们就是来送东西的泥瓦匠,今日这火跟我们没有半点儿关系,你们怎么能冤枉人呢?再说了,谁看见我们动手了,你们无凭无据,怎么就一口咬定我们就是行凶之人?”
“大哥说的对,你们······你们长乐侯府好赖不分,你们沈家仗势欺人,明日一早,我便到衙门前告你们去。”
“都说了,叫你们闭嘴。”兵卫长矛又逼近一寸,惊得地上的汉子朝一侧倒了过去:“再敢乱叫,我现在就叫人拔了你们的舌头。”
这下两人才稍稍安静些。
等卫兵转过身去,方才那先开口的汉子手里,果然多了一块碎瓷。
不过多时,那卫兵依旧静站着,突如其来的一记闷棍,让他浑然不知身处何地了。
那两个汉子贼眉鼠眼,佝偻着背,靠在门前。
“臭王八,敢跟老子我讲规矩。”其中一个说完便拿起地上的长矛,正要对准那兵卫的喉咙刺去,另一个显然胆小怕事,及时上手拉住:“大哥,那火烧的已经够大了,王爷不是说了,叫咱们别留下把柄吗?”
“去你的。”那人一把甩开身边的人:“你瞅瞅你这怂样,王爷为什么派咱们来动手,还非得在新房放那么一把火?不就是娶不到公主想解解恨嘛。
咱们多带条人命回去,不就多赚些银钱,你没瞧见那侯爷已经起了杀心?反正这地方也呆不下去了,多杀一个人,又能怎么样?”
“可是房管事也说了,叫咱们别多事。”
“滚开。”那汉子终于怒了:“少给我扯七扯八,王府大门就在那儿,我杀了就杀了,关他什么事,今日要不是他不守信用,迟了半刻钟才到,你我能被抓到这里吗?”
说完,他牟足了力气,朝着那人刺去,可抢头刚过膝盖,身后便飞来一支羽箭,径直刺破了他的喉咙,鲜血溅了满地。
另外那汉子一回头,见到有个人影把一戴布帽的人踹到了眼前。
“房,房管事。”
此人便是沈家新来的账房先生,两人对视一眼,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那汉子见到阴影中那抹隐约可见的红,瞬间瘫软倒地。
房管事则立马转过头跪下:“侯爷饶命,就是这两个人,他们才是今日的罪魁祸首,这火都是他们兄弟俩放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汉子本就一心求死,听账房先生这样无赖,立刻回嘴:“要不是因为你是王爷的人,我们如何进得来,都是你,是你三番五次来怂恿,否则大哥根本就不会答应。”
“侯爷。”房管事情急之下,竟突然改口:“有件事,有件事只有我知道,今天······今天的事,不仅是魏王,还有······还有老······”
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沈轻尘当机立断,抬手一挥,房管事人头落地,身后那汉子溅了满身的血,从头到脚已经麻了。
顺安堂外,花楹急得在门口来回打转。
“殿下,咱们要不还是在院儿里等,奴婢听着这火是真大,仔细伤着。”
南笙一手支着头,拿了腕上的手串把玩着。
“不急。”
忽然,一阵冷风拂来,一道黑影像是鬼魅般立在院门外。
黑影略过花楹,径直走进屋内,手上提着什么东西,沿路留下一道湿痕,等走得近了,花楹才借着烛光,瞧出那黑色湿痕透出的一抹殷红,这竟然是血······那这包裹里的······
“今日生乱之人,都已在此,公主殿下,可还满意。”
丢下的包裹里,的确隆起三团粗糙的黑发,南笙忍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挤出一丝笑,点点头:“不错,侯爷如此诚意,我定助你破局。”
“殿下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