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侯爷亲口所说,做不得假。”
南笙瞧出乔嬷嬷脸色已然暗了,便没再多问,叫她退下。
刚回到松雪斋,乔嬷嬷便把南院的消息带了回去,柳氏端得一幅和煦如风的模样:“倒真是夫妻和睦。”
乔嬷嬷微躬下身,低声道:“莫不是故意做戏给咱们看?一个在听竹阁,一个在颂仁堂,中间可隔着不少距离。奴婢进门时,仔细瞧过,那新妇似还穿着昨日的婚服,见奴婢在,故意叫丫鬟们用屏风挡住。夫人道,怪不怪?”
柳氏轻抿一口茶,放下:“凉了。”
乔嬷嬷闭了嘴,等着她多说几句。
柳氏却话锋一转,问起昨日那团火来。
“听说抓了两个人,现下在何处?”
乔嬷嬷敛住神情,又靠近了些:“叫去门房的人刚回来,说是那两人以及房管事,昨日都被侯爷······”
她拿了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柳氏果然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不是说只是看押么,怎么房管事也······”
“奴婢也奇怪,那两人被·····也就罢了,毕竟是外头的,房管事可是咱们侯府的正经管事,怎么也说杀被杀了?”
“他怎么知道的?”柳氏看着地面,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
好不容易趁着乔迁,将自己人安排了进来,这才进府没两个月,就落得这般下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如何能说算就算了的?
“也好,也好。”她微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雨幕。
乔嬷嬷心下明白,这是夫人又有事要吩咐自己了。
“任他是谁,公然杀人,便是皇亲国戚,圣上也不会轻饶了他去。”柳氏想定,道:“你再叫人打探清楚,那几人的尸身现在在何处,房管事的夫人见不到丈夫,难道该不来问问?还有······”
“夫人。”乔嬷嬷小心翼翼开了口:“前头的人说,那些人已经身首异处,且被侯爷送进了魏王府······找不回来了。”
柳氏差点跌倒在地:“你说什么?魏王的事也瞒不住了?”
此前自己再怎么暗中动作,都没有被发现过,怎么才成了一次婚,就如此急不可耐地用尽手段?
乔嬷嬷深知其心,从旁劝道:“夫人放心,魏王是什么人,他再怎么样,还能高过魏王去?总归他没有找咱们,而是去找了魏王,不管是不是自讨苦吃,总有他折腾的时候。
再者,奴婢看他方才的态度,也并没有要怎么样。
左不过,还有个新妇,他便是不顾自己,也总要想想日后,纵然真闹起来,老爷和二公子还在呢,怎么都到不了夫人的头上,夫人大可放心。”
果然是极贴心的人,几句话,便叫柳氏安定下来。
“对,对,他现下是泥菩萨过河,那么多官司压身,哪儿有空管这些事?不过······”那双极明亮的眼里,闪过一丝凶光:“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不留一丝痕迹,既知尸身被送去了魏王府,叫人盯着就是,我就不信,魏王也能这么轻易放了他。”
“母亲安好。”
门口一人突然扬声,主仆俩皆是一愣,柳氏使了个眼色,乔嬷嬷便端着盘子要出去。
“这是什么茶,怎么不叫我喝几口?”
沈度一身青衫,束发上的长巾从身后垂下,清俊的面容上,也是如柳氏般和煦的笑。
“这哪儿是给你备的,你想吃,叫人再拿一杯就是了。上了两年学究的课,如今也是位极人臣了,如此惫懒闲适,可不好。”
沈度原本还靠在椅背上,听到这话,也端坐起来。
“娘的话,儿子不敢忘,自从住进汉清阁,儿子亦是每日卯时便起,从不敢懈怠。方才听说娘这几日都不曾用过早饭,儿子这才想来看看。大哥成婚,娘已操劳多日,也该好好歇歇了,怎么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有儿子这些话,柳氏的心终于彻底得到宽慰,露出了笑。
“儿女债,总归要一点一点偿还的,这都不算什么,难得你贴心。”
“要我看,这些都是小事,娘最该做的,是保重自己的身子。娘吃斋念佛多年,一直有过午不食的习惯,如今若连早饭都免了,身体怎么扛得住,府里的事,娘不必担心。”
柳氏忽然一顿:“你知道了?”
这府里每一件事,从未逃过沈度的眼,昨日之事自然也是一样。
“不就是杀了几个逆贼吗?要换成儿子,儿子也会杀。留下活口还能说出点什么,现在人都死了,什么都说不清楚了,反倒干净。”
不错,是这么个道理。
柳氏看着眼前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咱们一路辗转,从齐国跃居此处,虽有不顺心时,但娘只要想着星儿和沐儿,便不再觉得苦了。如今眼见着你就要入朝为官,原是个举家庆贺的事,奈何你爹只是个小小的修撰,没有什么爵位功名,可护你周全,是爹娘没用······”
沈星眼里不觉也跟着湿了:“儿子不信这些,只要儿子日后勤勉多学,即便超不过大哥,至少也能与他平起平坐,娘,相信我,儿子定不会叫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