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国亡,已是不可逆转之事,我身为公主,却从未尽过一日公主的职责,实在羞愧至极。
因此,南笙愿意舍却公主头衔,只做一个深闺妇人,不敢再牵涉朝政,亦不敢惹娘娘忧心,只愿沈侯爷·······还能容得下我······”
她朝一侧歪头,可怎么都不见沈轻尘跪下来。
“巧舌如簧。”
大殿一侧的男子突然开口,尽管声色爽朗大气,但威严之下,是满腹的愤懑,只见他上前几步,直指南笙处。
“少在这里扮可怜,若你真舍得下这头衔,你那十一叔江湛,用得着费尽心思,保你到今日吗?”
这······应是姜松年了。
“松年,不许无礼。”皇后出声制止,瞧了眼南笙,又望向沈轻尘:“小侯爷,你就不打算为你这新妇说几句话?”
沈轻尘躬身一礼:“娘娘,公主殿下心悦于我,私下亦是多次与我诉说衷肠,反复表示,世间男子千千万,她只钟意我一人。
可身为大齐男子,咱们行的是坦荡之风,信的是“忠义”二字。
且我素来知晓,女人心,海底针,此等诱魅之语,不可尽信。
说句实话,我之所以选择相信她,多半是因她这公主的身份。
可她若不是公主,那我又何需继续将她留在身边?
倘若娘娘要废了她,改日我再另娶一个就是了。
反正那些南夏的豪门贵女,不都巴不得攀上我这样的好亲家,好郎君么?”
南笙咬牙切齿。
姜松年冷笑几声:“沈侯爷,果然还得是你,咱们大齐男子,本就该当如此,切不可被此等小女子利用。”
魏王倒有些意外:“沈侯爷这话,听着是坦荡,可却是硬狠狠地踩着女子的赤忱之心说的,在下实在难以苟同。”
傅云倾瞥了一眼夫君,眼神又落在不远处略显轻浮的沈轻尘身上。
恰巧沈轻尘看了过来:“王爷怎么知道她就一定是赤诚之心?”
“虽说女子之心难测,可沈侯爷当着公主的面,如此羞辱于她,无论是否发自真心,实乃可耻至极,即便毫无情分,也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新婚妻子。否则,又何必成这个婚呢?”
“王爷这话也挺有趣,这世上男女结成夫妻,哪个不讲求门当户对。她是个前朝公主,亦是旧国余孽,看上我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还能做到倾心相付,谁敢相信?如今成婚第一日,她转头就敢违逆圣意,不要这公主之位,我难道还要眼睁睁等着自己被她拉下水么?”
南笙闻此,终于抬起头跪坐在地,眸中已是噙满泪水,哽咽着道:“侯爷·····侯爷便是如此想我的吗?”
说着话,那几颗珍珠滑落下来,坠在茸茸的毯子上。
傅云倾听了半晌,跪下开口:“皇后娘娘,公主为人,妾身再熟悉不过,她心思单纯,思恋沈侯爷,亦是事实,妾身可以作证。”
“好了。”
皇后幽幽地看向南笙,见她狼狈地跪在那里,因不敢哭出声来,只能用手捂着半张脸,颤抖着肩膀,像是个弃妇,也不免重新考量今日这场对话。
皇帝答应江湛赐婚,不过是为了遏制江湛另寻出路。
沈轻尘为人冷硬,有方才这话,便知皇帝没有选错人。
身为女子,最大的悲哀,不过是得不到男人的心,盼不到夫君的敬重,她这公主身份,日后,只怕就是夫妻间最大的阻隔了。
是以,皇后终于回转了脾气,亲自将南笙扶起。
又不免嗔怪沈轻尘道:“小侯爷,新妇刚刚进门,可不许说这样的玩笑话。”
回头又对南笙:“罢了,你一个女子,本宫也懒得与你计较许多。
可你记住,圣上留下你的公主封号,并非看重谁的脸面,圣上求的是天下太平,求的是朝臣融乐,你如今是侯府夫人,便是我们大齐的臣妇。
身为臣妇,一则顺从夫君,二则听训朝政,从旁携住夫君,夫妇戮力同心,便可安稳一生。”
忽然,皇后似是闻到了什么,正要上前一步,沈轻尘瞬时靠过来,揽过南笙,低头冲她道:“还不快谢恩。”
南笙躬下身行礼,抬眼却见皇后深深地看了沈轻尘一眼,才转过头对魏王说话。
“魏王殿下,此次成婚一事,圣上极为赞赏你的胸怀与大度。
你刚从漠阳回来,对栎阳的事,并非全然知晓,朝事也好,家中也罢,都需有人帮忙打点。
这姑娘的出身,本宫早已找人查探清楚,她虽是女史,却对主子有忠,对公主有义,桓王亦十分赞赏她的才华与能力,尽管身份是差了些,可这天底下,谁又是生来就什么都有的?
你生性放荡不羁,偶尔也实在冲动,身边正需要有这样的美妇,来牵制住你这头猛兽。
如今她心甘情愿跟随与你,还望你好好待她,切莫辜负了人家。”
魏王高大,皇后需得走远好几步,才能与他平视。
傅云倾听到这话,幽幽跪下谢恩,魏王只是拱手:“娘娘放心,我是个粗人,不在乎那些虚浮的东西。”
“那便好。圣上今日事忙,无暇来椒台殿见你们,不过他已吩咐,念你们都是新婚燕尔,准允你们告假五日,回去好生休息。”不等众人谢恩,又转头问:“李公公,东西都备下了吗?”
“早在宫门口候着了,正等娘娘的令呢。”
皇后:“圣上赏赐的东西,你们可不能不要。”
南笙听到耳边有人问:“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