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我大齐之旧俗,亦是本宫的一番心意,还望公主殿下不觉得奇怪才好。”
南笙深知此前江湛抗旨一事,一定惹怒了皇后,故而并不意外:“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南笙感激不尽。”
“南笙,南笙!多好听的名字,南夏之笙,南夏旧梦,可是此意?”
沈轻尘微微一顿,忽觉眼前之人也并非平日所见的那般娴雅温和,宽容有度,不觉看向身侧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南笙:“是,也不全是。赐我名者,乃是前朝皇妃宸妃,娘娘说过,笙为乐器,多产于南方之地,且古书《笙赋》中有云,笙之音色直而不居,曲而不兆。百乐之中,唯有笙之一物,既能孤自独奏,又能与众乐和鸣,实与君子和而不同之风不谋而合,并不独指南夏之笙。”
“公主不愧为公主,经纶满腹,头头是道,倒叫本宫无言以对了。”
南笙心下一凛,又听皇后幽幽道:“只是不知,你的这些见识与机敏,是否也是从你那好叔父身上学来的。
本宫虽不知你,可你叔父的本事,本宫可不止讨教过一回。”
话音一落,皇后的眼神便似利刃般刺了过来。
表弟风青岚身死昭狱,江湛身为主案人员,竟将此事定为畏罪自杀,并且罗列了十几条风青岚的罪状,送至皇帝手中。
言下之意,便是在说风青岚死不足惜,有此下场也是天意。
可早在得知皇帝要查寿宁一战时,她就已经与舅舅风图南商定好应对之策。
那些知晓风青岚身为左屯卫,在战时克扣军饷,贻误战机之事的人,都或死或逃,绝无可能出来坏事。
可即便这样,她这个皇后,都没能从江湛手里保下自己的弟弟。
此一恨,实在难消。
说到底,江湛之所以如此不留余地,为的便是眼前这个女子。
什么公主不公主,大齐的公主还没出生呢,怎就由得她这般轻而易举搅弄风云。
“怎么不说话了?”
南笙迎着她注视的目光:“如娘娘所说,南笙活到今日,皆因十一叔庇佑,所学所知,自然也经由他教导。
就连如今嫁于良人,与沈侯爷成亲,亦是他一手成全。
娘娘若因他而厌我,或因我而厌他,都是应该的,南笙无话可说。”
殿内忽然静了下来。
眼见皇后神色俱冷,沈轻尘虽有预料,但也着实惊了片刻。
风青岚一事朝中已有定论,圣上亦已表态,说念在风青岚也曾上阵杀敌,决定不再追究。
皇后如此态度,是把对江湛的不满,迁怒于旁人了。
只听皇后又道:“好一个无话可说,你们叔侄俩应付人的方式,可真是不相上下。
你可知,就在刚刚,就在这大殿上,你叔父江湛也亲口对本宫说,他也无话可说。
你们无话,是可以不说。
可本宫的手足至亲,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死在他江湛的手里,本宫难道也用一句‘无话可说’就轻轻带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子岳也罢,松年也罢,只要是本宫定的人,他江湛便是一百个不愿意。
若不是他······”
“咣当”一声,角落里李公公身后那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碗,皇后只得顿住。
“还不快下去。”李公公挥手拂开那宫女,送上来一碗凉茶。
“娘娘息怒,这丫头粗手笨脚,第一日上到殿前来,不懂规矩,奴才下去一定叫姑姑好好管教。”
说着,凑上前去,小心在皇后耳边提醒:“娘娘忘了,陛下昨日提醒过,万不可当着沈侯爷的面,再提起这些旧事。”
皇后深吸一口气:“退下吧。”
李公公退居一侧,皇后看了眼沈轻尘:“沈侯爷,本宫方才这话,有何不对吗?”
沈轻尘看了眼南笙,只得道:“娘娘失去亲人,定是切肤之痛,臣感同身受。”
皇后:“本宫是问你,本宫当着你的面,如此责问你娶进门的新妇,你难道就不觉得生气?”
南笙心知皇后忌恨江湛,想尽办法要出这口恶气。
可江湛身为朝之重臣,又有皇帝的庇佑,她又无从下手。
眼下才成婚第一日,便已连累到了沈轻尘。
今日若不让皇后有所收获,恐怕将来永无宁日。
是以,南笙屏住呼吸,沉吟半晌,忽然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皇后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皇后娘娘,南笙身为南夏公主,是不争的事实。
若非圣上与娘娘怜悯,今日我必不能站在这里,更不可能让沈侯爷这样的英年才俊做我的郎君。
前朝旧国已是过往,十一叔一心为国,绝无可能存有私心。
娘娘当日赐予我东西,是我自己不肯要,并非十一叔的主意。
我之所以不愿接受别的男子,皆因早就心系沈侯爷一人,绝没有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