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之后,南院能用的房屋没几个,有几处还未修缮完全,南笙叫邱香带着阿蛮与婆婆先在侧屋住下了。
沈轻尘去了颂仁堂,夜里只派了大成来取被子。
花楹隐隐有些担忧:“殿下,要不,奴婢叫厨房做点夜宵,给侯爷送过去?”
在花楹眼里,沈轻尘还是人们口中的秉性怪异之人,今日见他对孩子那番态度,便更加确信听到的那些话了。
南笙:“我是为了他好,他会明白的。”
青州案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沈轻尘若想保住自己不被人陷害,除了及早找出真凶,还要保证后院不会突然起火。
二十几岁的男人,有了孩子没什么,多年流落在外更不要紧,只要尽了为人父的职责,即便是天子,又能多说什么。
“殿下,侯爷请你去一趟,说有事要与你商议。”
大成立在门前,微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南笙停住笔:“现在?”
“是。”
半刻钟左右,颂仁堂内,南笙才进门,身后的大成便轻巧地掩上了房门,隔着翠屏,隐约瞧见沈轻尘正在焚烧什么东西。
“不知侯爷所为何事?”
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屋宇里,绕梁而上,消失在烛光尽头。
沈轻尘望着火光在盆中暗淡无踪,眯着眼睛,在南笙身上细细打量着。
南笙心里添了几分惊疑,在脑海中快速思索着自己今日的言行。不该是孩子的事,沈轻尘不是没脑子的人,不至于看不出其中的利害。
难道又因为傅云倾?
一股恶寒从心底冒出。
“机敏如殿下,怎会猜不到我为何会唤你?”
屋内气压很低,大成在门口听了几耳朵,亦是心惊,遣了周围的侍卫出去,又见花楹过来,将她也挡在一边。
“你干什么,殿下穿得薄,我只送件衣服而已。”
“这种时候,谁都不便进去,侯爷有话要问殿下。”
“问什么也不耽误穿衣服吧?”
大成不动如山。
屋内,沈轻尘将一张纸轻压在两指之下,敲了敲桌面。
南笙想看,他却又用五指压下。
“殿下委身于我,可觉得委屈?”
委屈?
南笙想他还是因为孩子的事,松了口气:“既是你的孩子,养在你身边,天经地义,你我成婚,本就是互为依靠,替你除患,亦是为了我自己,何来委屈一说?”
沈轻尘紧紧盯着眼前人,她双眸灵动,措辞严谨,有理有据,无不显示着她的筹谋与决断,灵惠与聪明。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用心险恶到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蠢货。
他凝住呼吸,松了手,拿起一旁的短刃把玩着。
南笙一愣,这正是她放在枕下用来防身的那个。
“殿下何不看看再说?”
南笙提着一颗心,将目光投向案上的东西,几行行书字迹缭乱,可细看其中内容,却叫人大为震惊。
“福源客栈的掌柜,死了?”
沈轻尘若想从青州案中脱身,这是唯一最有力的证人。
前世青州案不清,沈轻尘身陷囹圄,许久之后才官复原职,那次在竹里馆一面,南笙便将所知道的利害关系,皆说与他听,他才同意的这门亲事,可现在······
南笙再仔细看了一遍,信上所言,的确触目惊心。
突然,冰冷的刀刃碰在颈上,寒凉之意弥散开来,惊得她喉咙发紧,握着信纸的手,也在风中轻颤着。
“公主殿下好心计啊,恐怕这世上再好的戏子,都不及殿下的万分之一。”
他轻靠过来,握着刀的手,紧贴着她的耳廓。
“你一面诱我去找福源客栈的老板,一面又暗中送信给官府,我的人刚进去,就发现客栈里的人从里到外,全死了个干净,你猜怎么着,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来,官府的人便到了。
他们非但没能捉住真凶,反而成了杀人灭口的了。托殿下的福,我沈轻尘可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南笙一惊,皮肤贴上刀尖,耳边人冷喝:“别动。”